传心法要——黄檗禅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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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河沙者,佛说“是沙诸佛、菩萨、释梵诸天步履而过,沙亦不喜;牛羊虫蚁践踏而行,沙亦不怒;珍宝馨香,沙亦不贪;粪尿臭秽,沙亦不恶”。此心即无心之心,离一切相,众生诸佛更无差别。但能无心,便是究竟。

《传心法要》,乃《黄檗禅师传心法要》与《黄檗山断际禅师宛陵录》的合编,载于《大正藏》第四十八册。《传心法要》乃黄檗希运禅师语录。禅师幼年出家,后四处云游参禅,终于大开圆解,为百丈怀海所印证,然后在黄檗山大弘禅法,其弟子临济义玄禅师创立临济宗,临济禅法后传到日本、高丽、越南等地,今天乃至遍及世界各地,成为禅宗五宗(云门,法眼,沩仰,曹洞,临济)中最兴盛的一枝,素有“临济临天下”之誉;使佛门心法名扬天下、历久不衰,实源为黄檗大师之杰出贡献。唐朝名相裴休对禅师极为敬重,并亲炙教席聆听妙语,经耳濡目染受到无穷教益,后虔敬辑录禅师深邃言教,即今之黄檗山断际禅师《传心法要》。

《黄檗禅师传心法要》,又作《断际禅师传心法要》、或《断际心要》,其与《黄檗山断际禅师宛陵录》,皆为黄檗希运断际禅师所阐示的禅门要谛,二者皆由唐相国裴休居士集录,其内容简捷明了、直指人心,乃禅宗不可多得的经典名著。其中《黄檗传心法要》成书于唐大中年间(公元857年),卷首有裴休居士之序。

据《六祖坛经·付嘱品》记载,禅宗六祖慧能大师灭度之前,曾经留下预言说:“吾去七十年,有二菩萨,从东方来,一出家,一在家。同时兴化,建交吾宗,缔缉伽蓝,昌隆法嗣。”经后人考证,六祖所说的这两大菩萨,也即《传心法要》的讲述及记录者——黄檗希运禅师与相国裴休居士。《传心法要》一书,实乃直述两大菩萨的内证妙智,泄无上心印于后学。其智慧功德加持不可思议。

见独老人任哲在《达摩大师血脉论序》中说:“又缘种种法语泛滥不一,转使学人惑乱本性,无悟入处;惟有《达摩血脉论》并《黄檗传心法要》二说,最为至论。可以即证自己佛性,使人易晓。比之求师访道、钻寻故纸、坐禅行脚狂费工夫,相去万倍,此非小补。”

《传心法要》作者简介

一、黄檗希运禅师简介:

黄檗希运禅师(?~850),唐代僧。福州闽县人,姓氏不详。幼于洪州黄檗山出家,聪慧利达,学通内外,人称黄檗希运。禅师生就相貌殊异,额间隆起如珠,音辞朗润,倜傥不羁,真大乘之器。后游京师,遇一姥指示,去江西去参马祖道一,因去时马祖已经圆寂,于是转而拜见百丈怀海禅师,见面后立即大开心眼,得百丈所传心印。

一日,怀海禅师对大众说:“佛法不是小事。老僧昔被马大师一喝,直得三日耳聋。”黄檗闻举,不觉吐舌。师曰:“子以后莫承嗣马祖去么?”黄檗闻后说:“不然,今日因和尚举,得见马祖大机大用,然且不嗣马祖;若嗣马祖,以后丧我儿孙。”怀海禅师赞叹说:“如是,如是!见与师齐,减师半德。见过于师,方堪传授。子甚有超师之见!”

黄檗后游天台山,偶逢一僧,与之言笑,如旧相识,熟视之,目光射人,乃一起同行。因遇涧水暴涨,捐笠植杖而止。其僧率师同渡,黄檗说:“兄要渡自渡。”彼僧随即褰衣蹑波若屐平地而过,随后回顾说:“渡来!渡来!”黄檗说:“咄!这自了汉。吾早知当斫汝胫。”其僧叹说:“真大乘法器,我所不及!”言讫不见。

后沩山问仰山:“马祖出八十四人善知识,几人得大机?几人得大用?”仰山云:“百丈得大机,黄檗得大用,余者尽是唱道之师。”沩山云:“如是。如是。”

希运后来在洪州高安县鹫峰山建寺弘法,高唱直指单传之心要,一时声誉弥高,四方学子云集,门风盛于江南。时河东节度使裴休镇宛陵,建大禅苑,请师说法,师酷爱旧山,故凡所住山,因以黄檗名之,后人因之称师云“黄檗”。因其禅风干净利落,启发学人时常以打、喝、棒等为方便,后来的临济宗风即渊源于此。

会昌二年(842),裴休在钟陵(今江西省进贤县)为廉镇(即观察使),迎请希运上山安置在钟陵龙兴寺,旦夕问道。大中二年(848),裴休移镇宛陵(安徽省宣城县),又迎请希运至开元寺,常去参问,并记录所说,即为现行的《黄檗希运禅师传心法要》。有《语录》、《传心法要》、《宛陵录》各一卷,广行于世。

黄檗禅师后于大中四年示寂,年寿不详。皇帝加封谥号‘断际禅师’。门下有临济义玄、睦州道纵、顷楚南等十二人,而以义玄最为特出。

二、唐相国裴休居士简介:

裴休居士(797~870),唐代孟州济源(河南济源)人,一作河东闻喜(山西闻喜)人。于长庆年间(812~824)举进士。大中年间(847~859),以兵部侍郎进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后任宣武军节度使,迁昭义、河东、凤翔、荆南等节度。

裴休宿信佛教,会昌二年(842),于洪州兴龙寺迎请黄檗希运入府署,旦夕问道,大中二年(848)迁往宣州宛陵时,又建精舍请希运居之,朝暮受法。笔记其言,成宛陵集,大行于世。裴休不仅通达禅旨,而且博综教相,诸方禅学咸谓裴相不浪出黄檗之门也。

裴休亦曾与华严宗五祖圭峰宗密禅师常相往来,宗密禅师每著经疏,《禅源诠》、《原人论》及《圆觉经疏注》、《法界观》,裴休皆为之撰序。其所撰圭峰碑云:“休与师于法为昆仲,于义为交友,于恩为善知识,于教为内外护。”

裴休其为人蕴藉,风度闲雅,居官操守严正。能文章,楷书遒媚有法。宣宗曾经称其为‘真儒者’。大中五年二月官户部侍郎,领诸道盐铁转运使,革除弊害,又定税茶十二法,人以为便。武宣之际,佛教新遭大难,斐休以重臣出而翼护,故不数年间,佛教得复旧观。

裴休自中年后断肉食,斋居焚香诵经,以习歌呗为业。世称‘河东大士’。尝撰《劝发菩提心文》一卷,并辑希运之语录而成《传法心要》一书。又亲书《大藏经》五百函号。卒年七十四。

《传心法要》

唐河东裴休 撰

有大禅师,法讳希运,住洪州高安县黄檗山鹫峰下,乃曹溪六祖之嫡孙,西堂百丈之法侄,独佩最上乘离文字之印,唯传一心,更无别法,心体亦空,万缘俱寂,如大日轮升于虚空中,光明照耀、净无纤埃。证之者,无新旧,无浅深。说之者,不立义解,不立宗主,不开户牖。直下便是,动念即乖,然后为本佛。故其言简,其理直,其道峻,其行孤。四方学徒望山而趋,睹相而悟,往来海众常千余人。

吾会昌二年廉于钟陵,自山迎至州,憩龙兴寺,旦夕问道,大中二年廉于宛陵,复去礼迎至所部,安居开元寺,旦夕受法,退而记之,十得一二,佩为心印,不敢发扬。今恐入神精义不闻于未来,遂出之,授门下僧太舟法建,归旧山之广唐寺,问长老法众,与往日常所亲闻,同异何如也?时唐大中十一年十月八日谨记。

《黄 檗 山 传 心 法 要》

师谓休曰:诸佛与一切众生唯是一心,更无别法。此心无始已来,不曾生、不曾灭,不青不黄,无形无相,不属有无,不计新旧,非长非短,非大非小,超过一切限量、名言、踪迹、对待,当体便是,动念即乖。犹如虚空,无有边际,不可测度。唯此一心即是佛。佛与众生更无别异。但是众生着相外求,求之转失。使佛觅佛,将心捉心,穷劫尽形终不能得,不知息念忘虑,佛自现前。此心即是佛,佛即是众生。为众生时此心不减,为诸佛时此心不添,乃至六度万行河沙功德,本自具足,不假修添,遇缘即施,缘息即寂。若不决定信此是佛,而欲着相修行以求功用,皆是妄想,与道相乖。此心即是佛,更无别佛,亦无别心。此心明净犹如虚空,无一点相貌,举心动念,即乖法体,即为着相,无始以来无着相佛。修六度万行欲求成佛,即是次第,无始以来无次第佛。但悟一心,更无少法可得,此即真佛。

佛与众生一心无异,犹如虚空无杂无坏,如大日轮照四天下,日升之时明遍天下,虚空不曾明,日没之时暗遍天下,虚空不曾暗。明暗之境自相陵夺,虚空之性廓然不变,佛及众生心亦如此。若观佛作清净、光明、解脱之相,观众生作垢浊、暗昧、生死之相,作此解者,历河沙劫终不得菩提,为着相故。唯此一心,更无微尘许法可得,即心是佛。

如今学道人,不悟此心体,便于心上生心,向外求佛,着相修行,皆是恶法,非菩提道。“供养十方诸佛,不如供养一个无心道人”,何故?无心者,无一切心也,如如之体,内如木石不动不摇,外如虚空不塞不碍,无能所,无方所,无相貌,无得失。趋者不敢入此法,恐落空,无栖泊处,故望崖而退,例皆广求知见,所以求知见者如毛,悟道者如角。

文殊当理,普贤当行,理者真空无碍之理,行者离相无尽之行;观音当大慈,势至当大智,维摩者净名也。净者性也,名者相也,性相不异,故号净名。诸大菩萨所表者,人皆有之,不离一心,悟之即是。今学道人,不向自心中悟,乃于心外着相取境,皆与道背。

恒河沙者,佛说“是沙诸佛、菩萨、释梵诸天步履而过,沙亦不喜;牛羊虫蚁践踏而行,沙亦不怒;珍宝馨香,沙亦不贪;粪尿臭秽,沙亦不恶”。此心即无心之心,离一切相,众生诸佛更无差别。但能无心,便是究竟。

学道人若不直下无心,累劫修行终不成道,被三乘功行拘系,不得解脱。然证此心有迟疾,有闻法一念便得无心者,有至十信、十住、十行、十回向乃得无心者,有至十地乃得无心者。长短得无心乃住,更无可修可证,实无所得,真实不虚,一念而得与十地而得者,功用恰齐,更无深浅,只是历劫枉受辛勤耳。造恶造善皆是着相,着相造恶枉受轮回,着相造善枉受劳苦,总不如言下自认取本法。

此法即心,心外无法;此心即法,法外无心。心自无心,亦无无心者。将心无心,心却成有,默契而已,绝诸思议,故曰“言语道断,心行处灭”。

此心是本源清净佛,人皆有之,蠢动含灵与诸佛菩萨,一体不异,只为妄想分别,造种种业果,本佛上实无一物,虚通寂静,明妙安乐而已。深自悟入,直下便是,圆满具足,更无所欠。纵使三胝精进修行,历诸地位,及一念证时,只证元来自佛,向上更不添得一物,却观历劫功用,总是梦中妄为。故如来云:“我于阿耨菩提实无所得,若有所得,燃灯佛则不与我授记”。又云:“是法平等,无有高下,是名菩提”。即此本源清净心,与众生诸佛、世界山河、有相无相、遍十方界,一切平等,无彼我相。此本源清净心,常自圆明遍照,世人不悟,只认见闻觉知为心,为见闻觉知所覆,所以不睹精明本体。但直下无心,本体自现,如大日轮升于虚空,遍照十方更无障碍。故学道人唯认见闻觉知施为动作,空却见闻觉知,即心路绝,无入处。但于见闻觉知处认本心;然本心不属见闻觉知,亦不离见闻觉知,但莫于见闻觉知上起见解,亦莫于见闻觉知上动念,亦莫离见闻觉知觅心,亦莫舍见闻觉知取法,不即不离,不住不着,纵横自在,无非道场。

世人闻道诸佛皆传心法,将谓心上别有一法可证可取,遂将心觅法,不知心即是法、法即是心。不可将心更求于心,历千万劫终无得日,不如当下无心,便是本法。如力士迷额内珠,向外求觅,周行十方终不可得,智者指之,当时自见本珠如故。故学道人迷自本心,不认为佛,遂向外求觅,起功用行,依次第证,历劫勤求永不成道;不如当下无心,决定知一切法本无所有,亦无所得,无依无住,无能无所,不动妄念,便证菩提。及证道时只证本心佛,历劫功用,并是虚修。如力士得珠时,只得本额珠,不关向外求觅之力。故佛言:“我于阿耨菩提实无所得”,恐人不信,故引五眼所见、五语所言,真实不虚,是第一义谛。

学道人莫疑四大为身,四大无我,我亦无主,故知此身无我亦无主;五阴为心,故知此心无我亦无主。六根、六尘、六识和合生灭亦复如是。十八界既空,一切皆空,唯有本心荡然清净。有识食,有智识,四大之身,饥疮为患,随顺给养,不生贪着,谓之智食;恣情取味,妄生分别,唯求适口,不生厌离,谓之识食。声闻者因声得悟,故谓之声闻,但不了自心,于声教上起解,或因神通,或因瑞相、言语、运动,闻有菩提涅槃、三僧祗劫修成佛道,皆属声闻道,谓之声闻佛。唯直下顿了自心本来是佛,无一法可得,无一行可修,此是无上道,此是真如佛。学道人只怕一念有,即与道隔矣。念念无相、念念无为即是佛,学道人若欲得成佛,一切佛法总不用学,唯学无求无著,无求即心不生,无著则心不灭,不生不灭即是佛。八万四千法门,对八万四千烦恼,只是教化接引门。本无一切法,离即是法,知离者是佛,但离一切烦恼,是无法可得。

学道人,若欲得知要诀,但莫于心上著一物。言佛真法身犹若虚空,此是喻法身即虚空,虚空即法身。常人谓法身遍虚空处、虚空中含容法身,不知法身即虚空,虚空即法身也。若定言有虚空,虚空不是法身,若定言有法身,法身不是虚空。但莫作虚空解,虚空即法身,但莫作法身解,法身即是虚空。虚空与法身无异相,佛与众生无异相,生死与涅槃无异相,烦恼与菩提无异相。离一切相即是佛。

凡夫取境,道人取心,心境双忘,乃是真法。忘境犹易,忘心至难;人不敢忘心,恐落空无捞摸处,不知空本无空,唯一真法界耳。此灵觉性,无始以来,与虚空同寿,未曾生未曾灭,未曾有未曾无,未曾秽未曾净,未曾喧未曾寂,未曾少未曾老,无方所无内外,无数量无形相,无色象无音声,不可觅不可求,不可以智慧识,不可以言语取,不可以境物会,不可以功用到,诸佛菩萨与一切蠢动含灵,同此大涅槃性。性即是心,心即是佛,佛即是法。一念离真,皆为妄想。不可以心更求于心,不可以佛更求于佛,不可以法更求于法。故学道人直下无心,默契而已,拟心即差,以心传心,此为正见。

慎勿向外逐境,认境为心,是认贼为子。为有贪嗔痴,即立戒定慧,本无烦恼,焉有菩提?故祖师云:“佛说一切法,为除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本源清净佛上,更不着一物,譬如虚空,虽以无量珍宝庄严,终不能住。佛性同虚空,以无量功德智慧庄严终不能住,但迷本性,转不见耳。所谓心地法门,万法皆依此心建立,遇境即有,无境即无,不可于净性上转作境解。所言戒定慧、鉴用历历、寂寂惺惺、见闻觉知皆是境上作解,暂为中下根人说即得,若欲亲证,皆不可作如是见解。尽是境法有没处,没于有地,但于一切法不作有无见,即见法也。

九月一日师谓休曰:自达摩大师到中国,唯说一心,唯传一法,以佛传佛,不说余佛,以法传法,不说余法。法即不可说之法,佛即不可取之佛,乃是本源清净心也。唯此一事实,余二则非真。般若为慧,此慧即无相本心也。凡夫不趣道,唯恣六情,乃行六道。学道人一念计生死,即落魔道;一念起诸见,即落外道;见有生,趣其灭,即落声闻道;不见有生,唯见有灭,即落缘觉道。法本不生,今亦无灭,不起二见,不厌不忻,一切诸法唯是一心,然后乃为佛乘也。

凡夫皆逐境生心,心遂忻厌,若欲无境,当忘其心,心忘即境空,境空即心灭。若不忘心而但除境,境不可除,只益纷扰。故万法唯心,心亦不可得,复何求哉?学般若人,不见有一法可得,绝意三乘,唯一真实,不可证得;谓我能证能得,皆增上慢人,法华会上拂衣而去者,皆斯徒也。故佛言“我于菩提实无所得”,默契而已。

凡人临欲终时,但观五蕴皆空,四大无我,真心无相,不去不来,生时性亦不来,死时性亦不去,湛然圆寂,心境一如。但能如是直下顿了,不为三世所拘系,便是出世人也。切不得有分毫趣向,若见善相,诸佛来迎及种种现前,亦无心随去,若见恶相种种现前,亦无心怖畏,但自忘心,同于法界,便得自在,此即是要节也。

十月八日师谓休曰:言化城者,二乘及十地、等觉、妙觉,皆是权立接引之教,并为化城。言宝所者,乃真心本佛自性之宝,此宝不属情量,不可建立,无佛无众生,无能无所,何处有城?若问此既是化城,何处为宝所?宝所不可指,指即有方所,非真实所也,故云在近而已,不可定量言之,但当体会契之即是。

言阐提者,信不具也,一切六道众生乃至二乘,不信有佛果,皆谓之断善根阐提;菩萨者,深信有佛法,不见有大乘小乘,佛与众生同一法性,乃谓之善根阐提。大抵因声教而悟者谓之声闻,观因缘而悟者谓之缘觉。若不向自心中悟,虽至成佛,亦谓之声闻佛。学道人多于教法上悟,不于心法上悟,虽历劫修行,终不是本佛。若不于心悟,乃至于教法上悟,即轻心重教,遂成逐块,忘于本心。故但契本心,不用求法,心即法也。

凡人多为境碍心、事碍理,常欲逃境以安心,屏事以存理,不知乃是心碍境、理碍事。但令心空境自空,但令理寂事自寂,勿倒用心也。

凡人多不肯空心,恐落于空,不知自心本空。愚人除事不除心,智者除心不除事。菩萨心如虚空,一切俱舍,所作福德皆不贪着。然舍有三等:内外身心一切俱舍,犹如虚空无所取着,然后随方应物,能所皆忘,是为大舍;若一边行道布德,一边旋舍,无希望心,是为中舍;若广修众善,有所希望,闻法知空,遂乃不着,是为小舍。大舍如火烛在前,更无迷悟;中舍如火烛在旁,或明或暗;小舍如火烛在后,不见坑阱。故菩萨心如虚空,一切俱舍。过去心不可得,是过去舍;现在心不可得,是现在舍;未来心不可得,是未来舍。所谓三世俱舍。

自如来付法迦叶已来,以心印心,心心不异。印著空即印不成文,印著物即印不成法。故以心印心,心心不异;能印所印,俱难契会,故得者少。然心即无心,得即无得。佛有三身,法身说自性虚通法,报身说一切清净法,化身说六度万行法。法身说法,不可以言语、声音、形相、文字而求,无所说,无所证,自性虚通而已;故曰“无法可说,是名说法”。报身、化身皆随机感现,所说法亦随事、应根以为摄化,皆非真法。故曰“报化非真佛,亦非说法者”。所言同是一精明,分为六和合。一精明者,一心也;六和合者,六根也。此六根各与尘合──眼与色合,耳与声合,鼻与香合,舌与味合,身与触合,意与法合,中间生六识,为十八界。若了十八界无所有,束六和合为一精明,一精明者即心也。学道人皆知此,但不能免作一精明六和合解,遂被法缚,不契本心。

如来现世,欲说一乘真法,则众生不信兴谤,没于苦海。若都不说,则堕悭贪,不为众生,溥舍妙道;遂设方便,说有三乘,乘有大小,得有深浅,皆非本法。故云“唯有一乘道,余二则非真”。然终未能显一心法,故召迦叶同法座,别付一心离言说法,此一枝法令别行,若能契悟者,便至佛地矣。

问:如何是道?如何修行?

师云:道是何物?汝欲修行。

问:诸方宗师相承,参禅学道如何?

师云:引接钝根人语,未可依凭。

云:此既是引接钝根人语,未审接上根人复说何法?

师云:若是上根人,何处更就人?觅他自己尚不可得,何况更别有法当情!不见教中云:法法何状?

云:若如此,则都不要求觅也。

师曰:若如此,则省心力。

云:如是则浑成断绝,不可是无也。

师云:阿谁教他无?他是阿谁,你拟觅他?

云:既不许觅,何故又言莫断他?

师云:若不觅即便休,谁教你断?你见目前虚空,作么生断他?

云:此法可得便同虚空否?

师云:虚空早晚向你道,有同有异,我暂如此说,你便向这里生解。

云:应是不与人生解耶?

师云:我不曾障你,要且解属于情,情生则智隔。

云:向这里莫生情是否?

师云:若不生情,阿谁道是?

问:才向和尚处发言,为什么便道话堕?

师云:汝自是不解语人,有什么堕负?

问:向来如许多言说,皆是抵敌语,都未曾有实法指示于人?

师云:实法无颠倒,汝今问处自生颠倒,觅什么实法?

云:既是问处自生颠倒,和尚答处如何?

师云:你且将物照面看,莫管他人。

又云:只如个痴狗相似,见物动处便吠,风吹草木也不别。

又云:我此禅宗,从上相承以来,不曾教人求知求解。只云“学道”,早是接引之词。然道亦不可学,情存学解,却成迷道;道无方所,名大乘心,此心不在内外中间,实无方所;第一不得作知解,只是说汝如今情量尽处为道,情量若尽,心无方所。此道天真,本无名字,只为世人不识,迷在情中,所以诸佛出来说破此事,恐汝诸人不解,权立道名,不可守名而生解。故云“得鱼忘筌”,身心自然达道。识心达本源,故号为沙门。沙门果者,息虑而成,不从学得。汝如今将心求心,傍他家舍,只拟学取,有什么得时?古人心利,才闻一言,便乃绝学,所以唤作“绝学无为闲道人”。今人只欲得多知多解,广求文义,唤作修行,不知多知多解反成壅塞。唯知多与儿酥乳吃,消与不消都总不知,三乘学道人皆是如此,尽名食不消者。所谓知解不消,皆为毒药,尽向生灭中取,真如之中都无此事,故云“我王库内无如是刀”。从前所有一切解处,尽须并却令空,更无分别,即是空如来藏。如来藏者,更无纤尘可有,即是破有法王出现世间,亦云:“我于燃灯佛所,无少法可得”,此语只为空你情量知解。但销熔表里情尽,都无依执,是无事人。三乘教纲,只是应机之药,随宜所说,临时施设,各各不同,但能了知,即不被惑;第一不得于一机一教边守文作解,何以如此?“实无有定法如来所说”,我此宗门不论此事,但知息心即休,更不用思前虑后。

问:从上来皆云“即心是佛”, 未审即那个心是佛?

师云:你有几个心?

云:为复即凡心是佛、即圣心是佛?

师云:你何处有凡圣心耶?

云:即今三乘中说有凡圣,和尚何得言无?

师云:三乘中分明向你道“凡圣心是妄”,你今不解,反执为有,将空作实,岂不是妄?妄,故迷心;汝但除却凡情圣境,心外更无别佛。祖师西来,直指一切人全体是佛,汝今不识,执凡执圣,向外驰骋,还自迷心,所以向汝道即心是佛;一念情生,即堕异趣,无始以来不异今日,无有异法,故名成等正觉。

云:和尚所言即者,是何道理?

师云:觅什么道理?才有道理,便即心异。

云:前言无始以来不异今日,此理如何?

师云:只为觅故,汝自异他。汝若不觅,何处有异?!

云:既是不异,何更用说即?

师云:汝若不认凡圣,阿谁向汝道即?即若不即,心亦不心,可中心、即俱忘,阿你更拟向何处觅去?

问:妄能障自心,未审而今以何遣妄?

师云:起妄遣妄亦成妄。妄本无根,只因分别而有,你但于凡圣两处情尽,自然无妄,更拟若为遣它?都不得有纤毫依执。名“我舍两臂必当作佛”。

云:既无依执,当何相承?

师云:以心传心。

云:若心相传,云何言心亦无?

师云:不得一法,名为传心,若了此心,即是无心无法。

云:若无心无法,云何名传?

师云:汝闻道传心,将谓有所得也?所以祖师云:“认得心性时,可说不思议,了了无所得,得时不说知。”此事若教汝会,何堪也?!

问:只如目前虚空,可不是境?岂无指境见心乎?

师云:什么心教汝向境上见?设汝见得,只是个照境的心。如人以镜照面,纵然得见眉目分明,元来只是影像,何关汝事?

云:若不因照,何时得见?

师云:若也涉因,常须假物,有什么了时?汝不见他向汝道“撒手似君无一物,徒劳谩说数千般”。

云:他若识了,照亦无物耶?

师云:若是无物,更何用照?你莫开眼寐语去!

上堂云:百种多知,不如无求最第一也,道人是无事人,实无许多般心,亦无道理可说,无事散去!

问:如何是世谛?

师云:说葛藤作什么?!本来清净,何假言说问答。但无一切心,即名无漏智,汝每日行住坐卧一切言语,但莫著有为法,出言瞬目,尽同无漏。如今末法向去,多是学禅道者,皆着一切声色,何不与我心心同虚空去,如枯木石头去,如寒灰死火去,方有少分相应!若不如是,他日尽被阎老子栲你在。

你但离却有、无诸法,心如日轮常在虚空,光明自然不照而照,不是省力的事!到此之时无栖泊处,即是“行诸佛行”,便是“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此是你清净法身,名为“阿耨菩提”。若不会此意,纵你学得多知、勤修苦行、草衣木食,不识自心,尽名邪行,定作天魔眷属,如此修行当复何益?

志公云,“佛本是心作,那得向文字中求。”饶你学得三贤四果十地满心,也只是在凡圣内坐,不见道:“诸行无常,是生灭法”、“势力尽,箭还坠,招得来生不如意,怎似无为实相门,一超直入如来地。”为你不是如此人,须要向古人建化门广学知解,志公云:“不逢出世明师,枉服大乘法药。”

你如今一切时中,行住坐卧,但学无心,久久须实得。为你力量小,不能顿超,但得三年五年或十年,须得个入头处,自然会去。为汝不能如是,须要将心学禅学道,佛法有什么交涉?故云,“如来所说,皆为化人”,如将黄叶为金,止小儿啼,决定不实!若有实得,非我宗门下客,且与你本体有什么交涉?故经云,“实无少法可得,名为阿耨菩提”,若也会得此意,方知佛道魔道俱错,本来清净皎皎地,无方圆、无大小、无长短等相,无漏无为,无迷无悟。“了了见,无一物,亦无人,亦无佛,大千世界海中沤,一切圣贤如电拂,一切不如心真实。”法身从古至今,如佛祖一般,何处欠少一毫毛?

既会如是意,大须努力!尽今生去。出息不保入息!

问:六祖不会经书,何得传衣为祖,秀上座是五百人首座,为教授师,讲得三十二本经论,云何不传衣?

师云:为他有心,是有为法,所修所证将为是也,所以五祖付六祖。六祖当时只是默契得,密授如来甚深意,所以付法与他。汝不见道:“法本法无法,无法法亦法,今付无法时,法法何曾法?”,若会此意,方名“出家儿”,方好修行。若不信,云何明上座走来大庾岭头寻六祖,六祖便问:“汝来求何事?为求衣,为求法?”明上座云:“不为衣来,但为法来。”六祖云:“汝且暂时敛念,善恶都莫思量。”明乃禀语。六祖云:“不思善,不思恶,正当与么时,还我明上座父母未生时面目来!”明于言下忽然默契,便礼拜云:“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某甲在五祖会中,枉用三十年功夫,今日方省前非。”六祖云:“如是。”到此之时,方知祖师西来,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不在言说。岂不见阿难问迦叶云:“世尊传金褴外,别传何物?”迦叶召阿难,阿难应诺,迦叶云:“倒却门前刹竿着!”此便是祖师之标榜也,甚深!阿难三十年为侍者,只为多闻智慧,被佛诃云:“汝千日学慧,不如一日学道。”若不学道,滴水难消。

问:如何得不落阶级?

师云:终日吃饭,未曾咬着一粒米;终日行,不曾踏着一片地。与么时,无人我等相,终日不离一切事,不被诸境惑,方名自在人。更时时念念不见一切相,莫认前后三际。前际无去,今际无住,后际无来,安然端坐,任运不拘,方名解脱。努力努力!此门中千人万人,只得三个五个,若不将为事,受殃有日在。故云,“着力今生须了却,谁能累劫受余殃。”

《黄檗断际禅师宛陵录》

裴相公问师曰:山中四五百人,几人得和尚法?

师云:得法者莫测其数,何故?道在心悟,岂在言说。言说只是化童蒙耳。

问:如何是佛?

师云:即心是佛,无心是道。但无生心动念、有无长短、彼我能所等心,心本是佛,佛本是心,心如虚空,所以云:佛真法身犹若虚空。不用别求,有求皆苦。设使恒河沙劫行六度万行,得佛菩提,亦非究竟。何以故?为属因缘造作故,因缘若尽,还归无常。所以云,“报化非真佛,亦百说法者。”但识自心,无我无人,本来是佛。

问:圣人无心即是佛,凡夫无心,莫沉空寂否?

师云:法无凡圣,亦无沉寂。法本不有,莫作无见;法本不无,莫作有见。有之于无,尽是情见,犹如幻翳。所以云,“见闻如幻翳,知觉乃众生”。祖师门中只论息机忘见,所以忘机则佛道隆,分别则魔军炽。

问:心既本来是佛,还修六度万行否?

师云:悟在于心,非关六度万行。六度万行尽是化门接物度生边事。设使菩提、真如、实际、解脱、法身、直至十地、四果圣位,尽是度门,非关佛心,心即是佛,所以一切诸度门中,佛心第一,但无生死烦恼等心,即不用菩提等法。所以道,“佛说一切法,度我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从佛至祖,并不论别事,唯论一心,亦云“一乘”;所以十方谛求,更无余乘,“此众无枝叶,唯有一真实”,所以此意难信,达摩来此土,至魏梁二国,只有可大师一人密信自心,言下便会即心是佛。身心俱无,是名大道。大道本来平等,所以深信含生同一真性,心性不异,即性即心,心不异性,名之为祖,所以云,“认得心性时,可说不思议”。

问:佛度众生否?

师云:实无众生如来度者,我尚不可得,非我何可得。佛与众生皆不可得。

云:现有三十二相及度众生,何得言无?

师云:“凡有所相,皆是虚妄。若见诸相非相,即见如来。”佛与众生,尽是汝作妄见。只为不识本心,谩作见解,才作佛见,便被佛障;作众生见,被众生障;作凡、作圣、作净、作秽等见,尽成其障。障汝心故,总成轮转,犹如猕猴,放一捉一,无有歇期。一等是学。直须无学、无凡无圣、无净无垢、无大无小、无漏无为,如是一心中,方便勤庄严;听汝学得三乘十二分教,一切见解,总须舍却,所以“除去所有,唯置一床寝疾而卧”,只是不起诸见,无一法可得,不被法障,透脱三界凡圣境域,始得名为出世佛。所以云“稽首如空无所依,出过外道”。心既不异,法亦不异;心既无为,法亦无为。万法尽由心变,所以“我心空故诸法空,千品万类悉皆同”,尽十方空界同一心体,心本不异,法亦不异。只为汝见解不同,所以差别。譬如诸天共宝器食,随其福德饭色有异。十方诸佛实无少法可得,名为阿耨菩提。只是一心,实无异相,亦无光彩,亦无胜负;无胜故无佛相,无负故无众生相。

云:心既无相,岂得全无三十二相,八十种好化度众生耶?

师云:三十二相属相,“凡有所相皆是虚妄”;八十种好属色,“若以色见我,是人行邪道,不得见如来”。

问:佛性与众生性为同为别?

师云:性无同异,若约三乘教,即说有佛性、有众生性,遂有三乘因果,即有同异;若约佛乘及祖师相传,即不说如是事,唯指一心,非同非异,非因非果,所以云,“唯此一乘道,无二亦无三,除佛方便说。”

问:无边身菩萨为什么不见如来顶相?

师云: 实无可见,何以故?无边身菩萨便是如来,不应更见。

只教你不作佛见、不落佛边;不作众生见、不落众生边;不作有见、不落有边;不作无见、不落无边;不作凡见、不落凡边;不作圣见、不落圣边。但无诸见,即是无边身;若有见处,即名外道。

外道者乐于诸见,菩萨于诸见而不动。如来者即诸法如义。所以云,“弥勒亦如也,众圣贤亦如也”。如即无生,如即无灭,如即无见,如即无闻。如来顶即是圆见,亦无圆见,故不落圆边,所以佛身无为,不堕诸数,权以虚空为喻。圆同太虚,无欠无余。等闲无事,莫强辨他境,辨着便成识。所以云,“圆成沉识海,流转若飘蓬”。只道我知也,学得也,契悟也,解脱也,有道理也,强处即如意,弱处即不如意,似这个见解,有什么用处?我向汝道,等闲无事,莫谩用心,不用求真,唯须息见。所以内见外见俱错,佛道魔道俱恶。所以文殊暂起二见,贬向二铁围山。

文殊即实智,普贤即权智。权实相对治,究竟亦无权实,唯是一心。心且不佛、不众生,无有异见。才有佛见,便作众生见;有见无见、常见断见,便成二铁围山,被见障故。

祖师直指一切众生本心本体本来是佛,不假修成,不属渐次,不是明暗。不是明,故无明;不是暗,故无暗;所以无无明亦无无明尽。入我此宗门,切须在意,如此见得,名之为法;见法故,名之为佛;佛法俱无,名之为僧,唤作无为僧;亦名一体三宝。夫求法者,不着佛求、不着法求、不着众求,应无所求。不着佛求,故无佛;不着法求,故无法;不着众求,故无僧。

问:和尚见今说法,何得言无僧亦无法?

师云:汝若见有法可说,即是“以音声求我”。若见有我,即是处所。法亦无法,法即是心。所以祖师云,“付此心法时,法法何曾法,无法无本心,始解心心法”。“实无一法可得,名坐道场”。道场者只是不起诸见,悟法本空,唤作空如来藏。“本来无一物,何处有尘埃”。若得此中意,逍遥何所论!

问:本来无一物,无物便是否?

师云:无亦不是,菩提无是处,亦无无知解。

问:何者是佛?

师云:汝心是佛,佛即是心,心佛不异,故云“即心即佛”,若离于心,别更无佛。

云:若自心是佛,祖师西来如何传授?

师云:祖师西来,唯传心佛,直指汝等心本来是佛,心心不异,故名为祖,若直下见此意,即顿超三乘一切诸位。本来是佛,不假修成。

云:若如此十方诸佛出世,说于何法?

师云:十方诸佛出世,只共说一心法,所以佛密付与大迦叶。此一心法体,尽虚空遍法界,名为诸佛理。论这个法,岂是汝于言句上解得他?亦不是于一机、一境上见得他,此意唯是默契得。这一门名为无为法门,若欲会得,但知无心、忽悟即得。若用心拟学取,即转远去。若无歧路心、一切取舍心,心如木石,始有学道分。

云:如今现有种种妄念,何以言无?

师云:妄本无体,即是汝心所起。汝若识心是佛,心本无妄,那得起心更认于妄?汝若不生心动念,自然无妄。所以云“心生则种种法生,心灭则种种法灭”。

云:今正妄念起时,佛在何处?

师云:汝今觉妄起时,觉正是佛。可中若无妄念,佛亦无。何以如此?为汝起心作佛见,便谓有佛可成;作众生见,便谓有众生可度。起心动念,总是汝见处;若无一切见,佛有何处所?如文殊才起佛见,便贬向二铁围山。

云:今正悟时,佛在何处?

师云:问从何来?觉从何起?语默动静,一切声色尽是佛事,何处觅佛?不可更头上安头,嘴上加嘴。但莫生异见,山是山,水是水,僧是僧,俗是俗,山河、大地、日月、星辰总不出汝心,三千世界,都来是汝个自己,何处有许多般?心外无法,满目青山。虚空世界,皎皎地无丝发许,与汝作见解,所以一切声色,是佛之慧目。法不孤起,仗境方生,为物之故,有其多智。终日说何曾说,终日闻何曾闻,所以释迦四十九年说,未曾说着一字。

云:若如此,何处是菩提?

师云:菩提无是处。佛亦不得菩提,众生亦不失菩提,不可以身得,不可以心求,一切众生即菩提相。

云:如何发菩提心?

师云:菩提无所得,你今但发无所得心,决定不得一法,即菩提心。菩提无住处,是故无有得者,故云,“我于燃灯佛处,无有少法可得,佛即与我授记”。明知一切众生本是菩提,不应更得菩提。你今闻发菩提心,将谓一个心学取佛去?唯拟作佛,任你三胝劫修,亦只得个报化佛,与你本源真性佛有何交涉?故云,“外求有相佛,与汝不相似。”

问:本既是佛,那得更有四生六道种种形貌不同?

师云:诸佛体圆,更无增减,流入六道,处处皆圆,万类之中,个个是佛。譬如一团水银,分散诸处,颗颗皆圆;若不分时,只是一块。此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种种形貌,喻如屋舍,舍驴屋入人屋,舍人身至天身,乃至声闻、缘觉、菩萨、佛屋,皆是汝取舍处,所以有别。本源之性,何得有别?!

问:诸佛如何行大慈悲,为众生说法?

师云:佛慈悲者,无缘故,名大慈悲。慈者,不见有佛可成;悲者,不见有众生可度。其所说法,无说无示。其听法者,无闻无得。譬如幻士为幻人说法。这个法,若为道我从善知识言下领得、会也、悟也;这个慈悲,若为汝起心动念学得他见解,不是自悟本心,究竟无益。

问:何者是精进?

师云:身心不起,是名第一牢强精进。才起心向外求者,名为歌利王爱游猎去。心不外游即是忍辱仙人。身心俱无,即是佛道。

问:若无心行此道,得否?

师云:无心便是行此道,更说什么得与不得,且如瞥起一念便是境。若无一念,便是境忘心自灭,无复可追寻。

问:如何是出三界?

师云:善恶都莫思量,当处便出三界。如来出世,为破三有,若无一切心,三界亦非有。如一微尘破为百分,九十九分是无,一分是有,摩诃衍不能胜出,百分俱无,摩诃衍始能胜出。

上堂云:即心是佛。上至诸佛,下至蠢动含灵,皆有佛性,同一心体。所以达摩从西天来,唯传一心法,直指一切众生本来是佛,不假修行。但如今识取自心,见自本性,更莫别求。

云何识自心?即如今言语者,正是汝心。若不言语,又不作用。心体如虚空相似,无有相貌,无有方所,亦不一向是无,有而不可见故。祖师云:“真性心地藏,无头亦无尾,应缘而化物,方便呼为智”。若不应缘之时,不可言其有无,正应之时亦无踪迹。既知如此,如今但向无中栖泊,即是行诸佛路。经云:“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一切众生轮回生死者,意缘走作。心于六道不停,致使受种种苦。净名云:“难化之人,心如猿猴,故以若干种法制御其心,然后调伏”。所以“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故知一切诸法皆由心造,乃至人、天、地狱、六道、修罗尽由心造。如今但学无心,顿息诸缘,莫生妄想分别,无人无我,无贪嗔,无憎爱,无胜负,但除却如许多种妄想,性自本来清净,即是修行菩提法佛等。若不会此意,纵你广学、勤苦修行、木食草衣,不识自心,皆名邪行!尽作天魔、外道、水、陆诸神。如此修行,当复何益?!志公云,“本体是自心作,那得文字中求?”如今但识自心,息却思维,妄想尘劳自然不生。净名云:“唯置一床,寝疾而卧,心不起也。如人卧疾,攀缘都息,妄想歇灭,即是菩提”。如今若心里纷纷不定,任你学到三乘、四果、十地诸位,合杀只向凡圣中坐。诸行尽归无常,势力皆有尽期。犹如箭射于空,力尽还坠,却归生死轮回。如斯修行,不解佛意,虚受辛苦,岂非大错!

志公云,“未逢出世明师,枉服大乘法药”。如今但一切时中行住坐卧,但学无心,亦无分别,亦无依倚,亦无住著,终日任运腾腾,如痴人相似,世人尽不识你,你亦不用教人识不识,心如顽石头,都无缝罅,一切法透汝心不入,兀然无著,如此始有少分相应。透得三界境过,名为佛出世。不漏心相,名为无漏智。不作人天业,不作地狱业,不起一切心,诸缘尽不生,即此身心是自由人。

不是一向不生,只是随意而生,经云:“菩萨有意生身”是也。忽若未会无心,着相而作者,皆属魔业,乃至作净土佛事,并皆成业,乃名佛障。障汝心故,被因果管束,去住无自由分!

所以菩提等法,本不是有,如来所说,皆是化人。犹如黄叶为金,权止小儿啼故。“实无有法,名阿耨菩提”。如今既会此意,何用区区?但随缘消旧业,更莫造新殃,心里明明。所以旧时见解总须舍却,净名云:“除去所有”,法华云:“二十年中常令除粪”,只是除去心中作见解处,又云:“蠲除戏论之粪”。所以如来藏本自空寂,并不停留一法,故经云“诸佛国土亦复皆空”。若言佛道是修学而得,如此见解全无交涉。或作一机一境扬眉动目袛对相当,便道契会也、得证悟禅理也,忽逢一人不解,便道都无所知,对他若得道理,心中便欢喜;若被他折伏不如他,便即心怀惆怅,如此心意学禅,有何交涉?任汝会得少许道理,只得个心所法,禅道总没交涉!所以达摩面壁,都不令人有见处。故云:“忘机是佛道,分别是魔境”。

此性纵汝迷时亦不失,悟时亦不得,天真自性,本无迷悟,尽十方虚空界,元来是我一心体。纵汝动用造作,岂离虚空?虚空本来无大无小、无漏无为、无迷无悟,“了了见,无一物,亦无人,亦无佛”。绝纤毫的量,是无依倚、无粘缀,一道清流,是自性无生法忍,何有拟议?真佛无口,不解说法,真听无耳,其谁闻乎?

珍重!

师本是闽中人,幼于本州黄檗山出家,额间隆起如珠,音辞朗润,志意冲澹,后游天台,逢一僧如旧识,乃同行,属涧水暴涨,师倚杖而止,其僧率师同过,师云:“请兄先过”。

其僧即浮笠于水上便过。

师云:“我却共过稍子作队,悔不一棒打杀!”

有僧辞归宗,宗云:“往甚处去?” 云:“诸方学五味禅去” 宗云:“诸方有五味禅,我这里只是一味禅。” 云:“如何是一味禅?” 宗便打,僧云:“会也会也。” 宗云:“道!道!” 僧拟开口,宗又打。 其僧后到师处,师问:“什么处来?” 云:“归宗来。” 师云:“归宗有何言句?”僧遂举前话, 师乃上堂举此因缘,云:“马大师出八十四人善知识,问着个个屙漉漉地,只有归宗较些子。”

师在盐官会里,大中帝为沙弥,师于佛殿上礼佛,沙弥云:“不着佛求,不着法求,不着众求,长老礼拜,当何所求?”

师云:“不着佛求,不着法求,不着众求,常礼如是事!”

沙弥云:“用礼何为?”

师便掌,沙弥云:“太粗生!”

师云:“这里是什么所在,说粗说细?!”随后又掌,沙弥便走。

 

师行脚时到南泉,一日斋时,捧钵向南泉位上坐,南泉下来见,便问:“长老什么年中行道?”

师云:“威音王已前。”

南泉云:“犹是王老师儿孙在!”

师便下去。

师一日出次,南泉云:“如许大身材,戴个些子大笠!”

师云:“三千大千世界总在里许!”

南泉云:“王老师尔。”

师戴笠便行。

师一日在茶堂内坐,南泉下来,问:“定慧等学,明见佛性,此理如何?”

师云:“十二时中不倚一物。”

泉云:“莫便是长老见处么?”

师云:“不敢!”

泉云:“浆水钱且置,草鞋钱叫什么人还?”师便休。

后沩山举此因缘问仰山:“莫是黄檗讲他南泉不得么?”

仰山云:“不然,须知黄檗有陷虎之机。”

沩山云:“子见处得与么长!”

一日普请,泉问:“什么处去?”

师云:“择菜去。”

泉问:“将什么择?”师举起刀子。

泉曰:“只解作宾,不解做主。”师扣三下。

一日五人新到,同时相看,一人不礼拜,以手画一圆相而立。

师云:“还知道好只猎犬么?”

云:“寻羚羊气来。”

师云:“羚羊无气,你向什么处寻?”

云:“寻羚羊踪来。”

师云:“羚羊无踪,你向什么处寻?”

云:“寻羚羊迹来。”

师云:“羚羊无迹,你向什么处寻?”

云:“与么,则死羚羊也。”师便休。

来日升座退,问:“昨日寻羚羊僧出来!”其僧便出。

师云:“老僧昨日后头未有语在,作么生?”其僧无语。

师云:“将谓是本色衲僧,原来只是义学沙门。”

 

师曾散众在洪周开元寺,裴相公一日入寺行次,见壁画,乃问寺主:“这画是什么?”

寺主云:“画高僧。”

相公云:“形影在这里,高僧在什么处?”寺主无对。

相公云:“此间莫有禅僧么?”

寺主云:“有一人。”

相公遂请师相见,乃举前堂话问师。

师召云:“裴休!”休应诺。

师云:“在什么处?”

相公于言下有省,乃再请师开堂。

上堂云:“汝等诸人尽是噇酒糟汉,如此行脚,笑杀他人,总似这么容易,何处更有今日?汝还知大唐国里无禅师么?”

时有僧问:“只如诸方见今出世,匡徒领众,为什么却道无禅师?”

师云:“不道无禅,只道无师。”

后沩山举此因缘问仰山云:“意作么生?”

仰山云:“鹅王择乳,素非鸭类。”

沩山云:“此实难辨。”

裴相一日托一尊佛于师前胡跪云:“请师安名。”

师召云:“裴休,”休应诺。

师云:“与汝安名竟。”相公便礼拜。

相公一日上诗一章,师接得便坐却,乃问:“会么?”

相公云:“不会。”

师云:“与么不会,犹较些子。若形纸墨,何有吾宗?”

诗曰:

自从大士传心印,额有圆珠七尺身,

挂锡十年栖蜀水,浮杯今日度漳滨,

千徒龙象随高步,万里香花结胜因,

愿欲事师为弟子,不知将法付何人。

师答曰:

心如大海无边际,口吐红莲养病身,

虽有一双无事手,不曾只揖等闲人。

夫学道者,先须屏却杂学诸缘,决定不求,决定不着,闻甚深法,恰似清风届耳,瞥然而过,更不追寻,是为甚深,入如来禅,离生禅想。

从上祖师唯传一心,更无二法。指心是佛,顿超等妙二觉之表,决定不流至第二念,始似入我宗门。如是之法,汝取次人到这里拟作么生学?所以道,拟心时,被拟心魔缚,非拟心时,又被非拟心魔缚,非非拟心时,又被非非拟心魔缚。魔非外来,出自你心,唯有无神通菩萨,足迹不可寻。

若以一切时中,心有常见,即是常见外道;若观一切法空,作空见者,即是断见外道。所以三界唯心,万法唯识,此犹是对外道邪见人说;若说法身,以为极果,此对三贤十圣人言。故佛断二愚,一者微细所知愚,二者极微细所知愚。佛既如是,更说什么等妙二觉来?所以,一切人但欲向明,不欲向暗,但欲求悟,不受烦恼无明,便道佛是觉,众生是妄。若作如是见解,百劫千生轮回六道,更无断绝。何以故?为谤诸佛本源自性故。它分明向你道:佛且不明,众生且不暗,法无明暗故;佛且不强,众生且不弱,法无强弱故;佛且不智,众生且不愚,法无愚智故。是你出头,总道解禅,开着口便病发,不说本,只说末,不说迷,只说悟,不说体,只说用;总无你话论处。

他一切法且本不有,今亦不无;缘起不有,缘灭不无;本亦不有,本非本故;心亦不心,心非心故;相亦非相,相非相故。所以道:“无法无本心,始解心心法。”

法即非法,非法即法,无法无非法,故是心心法。忽然瞥起一念,了知如幻如化,即流入过去佛。过去佛且不有,未来佛且不无,又且不唤作未来佛;现在念念不住,不唤作现在佛。佛若起时,即不拟它是觉是迷,是善是恶,辄不得执滞他、断绝它。如一念瞥起,千重关锁锁不得,万丈绳索索他不住;既若如是,怎合便拟灭他止他?分明向你道尔焰识,你作么生拟断他?喻如阳焰,你道近,十方世界求不可得;始道远,看时只在目前。你拟趁他,他又转远去;你始避他,他又来逐你。取又不得,舍又不得。既若如此,故知一切法性自尔,即不用愁他虑他。如言前念是凡,后念是圣,如手翻覆一般,此时三乘教之极也。

据我禅宗中,前念且不是凡,后念且不是圣,前念不是佛,后念不是众生,所以一切色是佛色,一切声是佛声。举着一理,一切理皆然。见一事,见一切事;见一心,见一切心;见一道,见一切道,一切处无不是道;见一尘,十方世界山河大地皆然;见一滴水,即见十方世界一切性水。又见一切法,即见一切心,一切法本空,心即不无,不无即妙有,有亦不有,不有即有,即真空妙有。既若如是,十方世界,不出我之一心;一切微尘国土,不出我之一念。若然,说什么内之与外?如蜜性甜,一切蜜皆然,不可以道这个蜜甜,余的苦也,何处有与么事?所以道,虚空无内外,法性自尔;虚空无中间,法性自尔。故众生即佛,佛即众生,众生与佛,元同一体;生死涅槃,有为无为,元同一体;世间出世间,乃至六道四生,山河大地,有性无性,亦同一体。言同者,名相亦空,有亦空,无亦空,尽恒沙世界元是一空。既若如此,何处有佛度众生?何处有众生受佛度?何故如此,万法之性自尔故。

若作自然见,即落自然外道;若作无我、无我所见,落在三贤十圣位中。你如今云何将一尺一寸,便拟量度虚空?他分明向汝道法法不相到,法自寂故,当处自住,当处自真。以身空故名法空,以心空故名性空,心身总空,故名法性空,乃至千途异说,皆不离你之本心。

如今说菩提涅槃、真如佛性、二乘菩萨者,皆指叶为黄金,拳掌之说,若也展手之时,一切大众,若天若人,皆见掌中都无一物。所以道,“本来无一物,何处有尘埃。”本既无物,三际本无所有,故学道人单刀直入,须见这个意始得。故达摩大师从西天来至此土,经多少国土,只觅得可大师一人,密传心印,印你本心,以心印法,以法印心。

心既如此,法亦如此,同真际,等法性,法性空中,谁是授记人?谁是成佛人?谁是得法人?他分明向你道,菩提者不可以身得,身无相故;不可以心得,心无相故;不可以性得,性即是本源自性天真佛故,不可以佛更得佛,不可以无相更得无相,不可以空更得空,不可以道更得道,本无所得,无得亦不可得。所以道,“无一法可得”,只教你了取本心。当下了时,不得了相,无了无不了相亦不可得。如此之法,得者即得,得者不自觉知,不得者亦不自觉知。如此之法,从上以来,有几人得知!所以道“天下忘己者有几人”。

如今于一机一境一经一教一世一时一名一字六根门前领得,与机关木人何别?忽有一人出来,不于一名一相上作解者,我说此人尽十方世界觅这个人不可得,以无第二人故。继于祖位,亦云“释种”,无杂纯一,故言“王若成佛时,王子亦随出家”。此意大难知!只教你莫觅,觅便失却。如痴人山上叫一声,响从谷出,便走下山趁,及寻觅不得,又叫一声,山上响又应,亦走上山趁。如是千生万劫,只是寻声逐响人,虚生浪死汉。汝若无声即无响。涅槃者,无闻无知无声,绝迹绝踪。若得如是,稍与祖师邻房也。

问:如“王库藏内,都无如是刀”,伏愿诲示?

师云:“王库藏”者,即虚空性也,能摄十方虚空世界,皆总不出你心,亦谓之虚空藏菩萨。你若道是有、是无、非有、非无,总成“羊角”。“羊角”者,即你求觅者也。

问:王库藏中有真刀否?

师云:此亦是“羊角”。

云:若王库藏中本无真刀,何故云“王子持王库中真刀出至异国”?何独言无?

师云:持刀出者,此喻如来使者。你若言王子持王库中真刀出去者,库中应空去也。“本源虚空性,不可被异人将去”是什么语?设你有者,皆名“羊角”。

问:迦叶受佛心印得为传语人否?

师云:是。

云:若是传语人,应不离得“羊角”?

师云:迦叶自领得本心,所以不是“羊角”。若以领得如来本心,见如来意,见如来色相者,即属如来使,为传语人。所以阿难为侍者二十年,但见如来色相,所以被佛诃云“唯观救世者”,不能离得“羊角”。

问:“文殊执剑于瞿昙前”者如何?

师云:“五百菩萨得宿命智,见过去生业障”,“五百”者即你五阴身是,以此见宿命障故,求佛求菩萨涅槃。所以文殊将智解剑,害此有见佛心故。故言你“善害”。

云:何者是“剑”?

师云:解心是剑。

云:解心既是剑,断此有见佛心,只如能断见心何能除得?

师云:还将你无分别智,断此有见分别心。

云:如作有见有求佛心,将无分别智剑断,怎奈有智剑在何?

师云:若无分别智,害有见无见,无分别智亦不可得。

云:不可以智更断智,不可以剑更断剑?

师云:剑自害剑,剑剑相害,即剑亦不可得。智自害智,智智相害,即智亦不可得。母子俱丧,亦复如是。

问:如何是见性?

师云:性即是见,见即是性,不可以性更见性;闻即是性,不可以性更闻性。只你作性见能闻能见性,便有一异法生。他分明道,所可见者,不可更见你,云何头上更着头?他分明道,如盘中散珠,大者大圆,小者小圆,各各不相知,各各不相碍,起时不言我起,灭时不言我灭。所以四生六道未有不如时。且众生不见佛,佛不见众生;四果不见四向,四向不见四果;三贤十圣不见等妙二觉,等妙二觉不见三贤十圣;乃至水不见火,火不见水;地不见风,风不见地;众生不入法界,佛不出法界。所以法性无去来,无能所见。既如此,因什么道我见我闻?,于善知识处得契悟,善知识与我说法,诸佛出世与众生说法!迦旃延只为以生灭心传实相法,被净名诃责。分明道一切法本来无缚,何用解他!本来不染,何用净他!故云“实相如是”,岂可说乎?汝今只成是非心、染净心,学得一知一解,绕天下行,见人便拟定当取,谁有心眼?谁强谁弱?若也如此,天地悬殊,更说什么见性!

问:既言性即见、见即性,只如性自无障碍、无剂限,云何隔物即不见?又于虚空中,近即见、远即不见者,如何?

师云:此是你妄生异见。若言隔物不见,无物言见,便谓性有隔碍者,全无交涉。性且非见非不见,法亦非见非不见。若见性人,何处不是我之本性?所以六道四生、山河大地,总是我之性净明体。故云“见色便见心”,色心不异故。只为取相作见闻觉知,去却前物始拟得见者,即堕二乘人中依通见解也。虚空中近则见、远则不见,此是外道中收。分明道“非内亦非外,非近亦非远”,近而不可见者,万物之性也,近尚不可见,更道远而不可见,有什么意旨?

问:学人不会,和尚如何指示?

师云:我无一物,从来不曾将一物与人。你无始以来只为被人指示,觅契觅会,此可不是“弟子与师俱陷王难”,你但知一念不受,即是无受身;一念不想,即是无想身;决定不迁流造作,即是无行身;莫思量卜度分别,即是无识身;你如今才别起一念,即入十二因缘,无明缘行亦因亦果,乃至老死亦因亦果。故善财童子一百一十处求善知识,只向十二因缘中求,最后见弥勒,弥勒却指见文殊。文殊者即汝本地无明。若心心别异向外求善知识者,一念才生即灭,才灭又生。所以汝等比丘,亦生、亦老、亦病、亦死,酬因答果已来,即五聚之生灭。五聚者,五阴也。一念不起,即十八界空,即身便是菩提华果,即心便是灵智,亦云灵台;若有所住者,即身为死尸,亦云守死尸鬼。

问:净名默然,文殊赞叹云,“是真入不二法门”,如何?

师云:不二法门,即你本心也,说与不说,即有起灭,无言说时,无所显示,故文殊赞叹。

云:净名不说,声有断灭否?

师云:语即默,默即语,语默不二,故云声之实性亦无断灭,文殊本闻亦无断灭。所以如来常说,未曾有不说时;如来说即是法,法即是说,法说不二故。乃至报化二身、菩萨声闻、山河大地、水鸟树林,一时说法。所以语亦说,默亦说,终日说而未尝说。既若如是,但以默为本。

问:“声闻人藏形于三界,不能藏于菩提者”,如何?

师云:形者质也。声闻人但能断三界见修,已离烦恼,不能藏于菩提,故还被魔王于菩提中捉得。于林中宴坐,还成细微见菩提心也。菩萨人已于三界菩提决定不舍不取,不取故,七大中觅他不得;不舍故,外魔亦觅他不得。汝但拟着一法,印子早成也。印着有,即六道四生文出;印着空,即无相文现;如今但知决定不印一切物,此印为虚空不一不二,空本不空,印本不有。十方虚空世界诸佛出世,如见电光一般;观一切蠢动含灵,如响一般;见十方微尘国土,恰似海中一滴水相似。闻一切甚深法,如幻如化,心心不异,法法不异,乃至千经万论,只为你之一心。若能不取一切相,故言“如是一心中,方便勤庄严”。

问:如“我昔为歌利王割截身体”如何?

师云:“仙人”者,即是你心。“歌利王”,好求也。不守王位,谓之贪利。如今学人,不积功累德,见者便拟学,与歌利王何别?如见色时,坏却仙人眼;闻声时,坏却仙人耳;乃至觉知时,亦复如是,唤作节节支解。

云:只如仙人忍时,不合更有节节支解,不可一心忍、一心不忍也。

师云:你作无生见、忍辱解、无求解,总是伤损。

云:仙人被割时,还知痛否?又云:此中无受者,是谁受痛?

师云:你既不痛,出头来觅个什么!

问:燃灯佛授记,为在五百岁中、五百岁外?

师云:五百岁中不得授记。所言授记者,你本决定不忘,不失有为,不取菩提,但以了世非世。亦不出五百岁外别得授记,亦不于五百岁中得授记。

云:了世三际相不可得已否?

师云:无一法可得。

云:何故言频经五百世,前后极时长?

师云:五百世长远,当知犹是仙人。故燃灯授记时,实无少法可得。

问:教中云,“销我亿劫颠倒想,不历僧祗获法身”者,如何?

师云:若以三无数劫修行,有所证得者,尽恒沙劫不得。若与一刹那中获得法身,直了见性者,犹是三乘教之极谈也。何以故?以见法身可获故,皆是不了义教中收。

问:见法顿了者,见祖师意否?

师云:祖师心出虚空外。

云:有限剂否?

师云:有、无限剂,此皆数量对待之法。祖师云:且非有限量,非无限量,非非有无限量,以绝对待故。你如今学者,未能出得三乘教外,怎唤作禅师!分明向汝道:一等学禅,莫取次妄生异见,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一行一住一刹那间,念念不异。若不如是,不免轮回。

问:佛身无为,不堕诸教,何故佛身舍利八斛四斗?

师云:你作如是见,只见假舍利,不见真舍利。

云:舍利为是本有,为复功勋?

师云:非是本有,亦非功勋。

云:若非本有,又非功勋,何故如来舍利,唯炼唯精,金骨长存?

师乃诃云:你作如此见解,怎唤作学禅人!你见虚空曾有骨否?诸佛心同太虚,觅什么骨?

云:如今见有舍利,此是何法?

师云:此从你妄想心生,即见舍利。

云:和尚还有舍利否?请将出来看。

师云:真舍利难见。你但以十指撮尽妙高峰为微尘,即见真舍利。

夫参禅学道,须得一切处不生心。只论忘机即佛道隆,分别即魔军盛,毕竟无毛头许少法可得。

问:祖传法付与何人?

师云:无法与人。

云:云何二祖请师安心?

师云:你若道有,二祖即合觅得心。觅心不可得故,所以道“与你安心竟”。若有所得,全归生灭。

问:佛穷得无明否?

师云:无明即是一切诸佛得道之处。所以缘起是道场,所见一尘一色,便合无边理性,举足下足不离道场。道场者,无所得也。我向你道只无所得,名为坐道场。

云:无明者为明为暗?

师云:非明非暗。明暗是代谢之法。无明且不明、亦不暗,不明只是本明,不明不暗。只这一句子,乱却天下人眼。所以道,假使满世间皆如舍利弗,尽思共度量,不能测佛智。其无碍慧出过虚空,无你语论处。释迦量等三千大千世界,忽有一菩萨出来,一跨跨却三千大千世界,不出普贤一毛孔。你如今把什么本领拟学他。

云:既是学不得,为什么道“归元性无二,方便有多门”,如之何?

师云:“归元性无二”者,无明实性,即诸佛性;“方便有多门”者,声闻人见无明生、无明灭;缘觉人但见无明灭,不见无明生,念念证寂灭;诸佛见众生终日生而无生,终日灭而无灭,无生无灭,即大乘果。所以道“果满菩提圆,花开世界起”。举足即佛,下足即众生。诸佛两足尊者,即理足、事足、众生足、生死足,一切等足,足故不求。是你如今念念学佛,即嫌着众生,即是谤他十方诸佛。所以佛出世来,执除粪器,蠲除戏论之粪。只教你除却从来学心、见心,除得尽,即不堕戏论,亦云“搬粪出”。只教你不生心,心若不生,自然成大智者。决定不分别佛与众生,一切尽不分别,始得入我曹溪门下。故自古先圣云“少行我法门”,所以无行为我法门。只是一心门,一切人到这里尽不敢入。不道全无,只是少人得,得者即是佛。珍重!

师一日上堂。开示大众云:

预前若打不彻,腊月三十夜到来,管取你热乱。有般外道才见人说做工夫,他便冷笑:“犹有这个在。”我且问你:忽然临命终时,你将何抵敌生死?你且思量看,却有个道理,那得天生弥勒自然释迦。有一般闲神野鬼,才见人有些少病,便与他人说:“你只放下着。”及至他有病,又却理会不下,手忙脚乱,争奈你(此时)肉如利刀碎割做,主宰不得。万般事须是闲时办得下,忙时得用,多少省力。休待临渴掘井,做手脚不办,这场狼藉,如何回避前路黑暗,信采胡钻乱撞。苦哉苦哉!平日只学口头三昧,说禅说道,呵佛骂祖,到这里都用不着。平日只管瞒人,怎知道今日自瞒了也。阿鼻地狱中决定放你不得!而今末法将沉,全仗有力量。兄弟家,负荷续佛慧命莫令断绝!今时才有一个半个行脚,只去观山观景,不知光阴能有几何?一息不回便是来生,未知(投生为)什么头面。呜呼!劝你兄弟家,趁色力康健时,讨取个分晓处,不被人瞒底一段大事。这些关[木戾]子,甚是容易,自是你不肯去下死志做工夫。只管道难了又难好,教你知那得树上自生的木杓,你也须自去做个转变始得。若是个丈夫汉,看个公案:僧问赵州:狗子还有佛性也无?州云:无。但去二六时中看个“无”字,昼参夜参,行住坐卧,着衣吃饭处,屙屎放尿处,心心相顾,猛着精神,守个“无”字。日久月深打成一片,忽然心花顿发,悟佛祖之机,便不被天下老和尚舌头瞒,便会开大口:达摩西来无风起浪,世尊拈花一场败缺。到这里说什么阎罗老子,千圣尚不奈你何。不信道直有这般奇特。为甚如此?事怕有心人。颂曰:尘劳回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不是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

元音老人《楞严要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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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取耳闻,无动静故,闻无所成,云何耳形杂色触尘,名为识界?则耳识界复从谁立?”

  假如耳朵里有能闻之性,如此则“无动静故,闻无所成”。你耳朵里虽有闻性,却没有动静之尘。不遇外缘,这个听觉就不能成立。就象刚才所举的例子,稻种、麦种如果没有水土之缘,它就生不出来。耳识也是这个道理。既然是“闻无所成”,那么“云何耳形杂色触尘,名为识界?”怎么能说这个耳朵为根,接触色尘而成为识界呢?“杂色触尘”就是耳朵的形体接触外面的色尘。这个触是身根的功能–触觉(身识界),不是耳识。这两者根本不是一回事,所以你这样想是错误的。“则耳识界,复从谁立”?你把耳识与身识相混,因为“闻无所成”,就用耳朵的形体接触色尘,那么这个耳识的界限,你从何处建立呢?既然耳朵已经归到身根了,现在连耳根也没有,你拿什么立耳识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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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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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oc版文本
元音老人《楞严要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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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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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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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四                      ||  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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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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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要点摘抄(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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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要点摘抄(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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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要点摘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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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要点摘抄(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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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要点摘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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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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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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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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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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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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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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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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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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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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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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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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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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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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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音老人:《楞严要解》要点摘抄(卷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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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集完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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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身入虚妄

  “阿难,譬如有人,以一冷手,触于热手。若冷势多,热者从冷;若热功胜,冷者成热。如是以此合觉之触,显于离知。涉势若成,因于劳触。兼身与劳,同是菩提瞪发劳相。因于离合二种妄尘,发觉居中,吸此尘象,名知觉性。此知觉体,离彼离合违顺二尘,毕竟无体。”

  身入也叫触,是身体同各种事物接触之后所产生的触觉。譬如有人,用一只冷手去接触另一只热手,假如冷手的冷势多,热手就会跟着变冷。如果反过来,“若热功胜,冷者成热”,热手会把冷手给暖过来。

  触是合起来才有的。“显于离知”,本来并没有合在一起,是因为有离才有合,有合才有触。世界上的事物都是这样相对的。“合觉之触,离于显知”,你感到冷热的这个触觉,是因为有了离合的缘故才显出来的,假如没有离合就显不出来。

  “涉势若成,因于劳触”。涉是两个东西交涉在一起,就成触了。因离合之故而有触,离合和触互相交涉在一起,才有种种感觉。这种种感觉就是劳触,和瞪目发劳一样,也是劳相,这劳相“因于劳触”。为什么要有这个涉势呢?因为劳触需要有离有合,有离合才会有牵涉。假如没有离合,也就不会牵涉在一起。所以这些东西都是一种劳相。

  “兼身与劳,同是菩提瞪发劳相”。这个感觉到冷热的劳相,乃至于身根都是菩提妙性中的瞪发劳相。身根由四大假合而起,它本身是没有的,只因一念不觉,无明妄动,于是有了这个虚假的身根。我们这些人不知道四大的种性本来是尽虚空遍法界的,执着了少分四大以为身根,而其它的四大就作为虚空、世界,和种种身外之物。比如火性是尽虚空的,遇缘即可燃烧,假如空气中有一些煤气,遇到火就会呼呼地烧起来。众生就是因为粘滞执着四大之故,把我们的妙真如性封闭到无明壳子里,身体以内的是我,身体以外的与我无关。实际上这一切都是你自己,身根与一切触觉,都是菩提妙性中的劳相。

  因为有了离与合这两个妄尘,于是就“发觉居中”。前面讲牵涉是从什么地方来的,是因为有离与合的缘故。假如没有离,一直在一起,就说不上牵涉。如果一直合在一起,就不会有离;如果只有离而没有合,又怎么成离呢?所以离与合,都是相对而言的,因此也都是虚妄不实的。只有我们的妙觉真心是绝对的,这个绝对的真心没有实与不实,没有冷和热,没有长与短,没有方和圆,没有明与暗,这些分别都没有。假如有长短、明暗等等,这即是二相,如此则成二见。我们要入不二法门,一切都不能落入两边,有二即非真。所以说绝对真心就是当下这灵觉了了,一物也无,无能、无所,当体是绝对的,这就是般若智慧。众生因为错认一合一离这二种妄尘,因而发觉居中,于离合当中就有了种种变化。

  有了离合这两个妄尘,从中就生起知觉性,发生妄觉。因有妄觉之故,就会吸收妄尘,妄觉摄受妄尘叫身入,吸收妄尘就要造业受报了。这种知觉性,离开了离合、违顺,毕竟没有自体。离两边而有者是真心,离两边而无者是妄想。世上虚妄的东西,不是实有,都是相对而有,不能离开两边。

  “如是,阿难,当知是觉,非离合来,非违顺有,不于根出,又非空生。”

  知觉性不是从离、合生,不是从违、顺生,不是从身根来,更不是从空中出。

  “何以故?若合时来,离当已灭,云何觉离;违顺二相,亦复如是。”

  假如知觉性是从合生出来的,那离的时候知觉性就应该灭掉,就不应该知道离。而事实上我们是知道离的。既然知道离,它就不是从合生出来的。同样若是离的时候知觉性生出来了,那合的时候知觉性就应该灭掉,就不应该知道合。但是,我们现在也知道合,所以它也不是从离生出来的。既然不是从离与合生出来的,当然也不是从违与顺生出来的了,所以说“违顺二相,亦复如是”。

  “若从根出,必无离合违顺四相,则汝身知元无自性。”

  假如知觉性是从身根生出来的,身根并没有离、合、违、顺四相,怎么会生出能感知离、合、违、顺四相的知觉性呢?“则汝身知,元无自性”你的身体本来没有自性,无从生起,所以不从根出。下面说空:

  “必于空出,空自知觉,何关汝入!”

  假如说知觉性是从虚空生的,那是虚空知道这些冷热、滑涩的触觉,不关你的事情,你不应该知道。但是现在不是虚空知道,而是你自己知道,所以说明知觉性不是由虚空生出来的。

  “是故当知,身入虚妄,本非因缘、非自然性。”

  所以应该知道,身入,也就是身上的触觉,是虚妄不实、本来没有的。“本非因缘、非自然性”。既不是因缘生的,也不是自然生的。

  下面讲六入中最后的一个,意入:

  (六)意入虚妄

  “阿难,譬如有人,劳倦则眠,睡熟便寤。览尘斯忆,失忆为忘,是其颠倒。生住异灭,吸习中归,不相逾越,称意知根。兼意与劳,同是菩提瞪发劳相。因于生灭二种妄尘,集知居中,吸撮内尘,见闻逆流,流不及地,名觉知性。此觉知性,离彼寤寐生灭二尘,毕竟无体。”

  意知根比前面五根都重要,因为六入中意根的势力最强,行善作恶都是意根在里面起作用。眼、耳、鼻、舌、身这五根,都是只有了别,而无取舍。如果不是意根从中作祟,它们就象镜子照物一样,虽然有生有灭,本身并不会动。就是因为有了意根,才从中分别好坏,弃此取彼,有了种种的分别。比如说声音,同样的乐曲,欢喜静的人听了会嫌它吵闹;欢喜热闹的人听了,就会觉得非常好。这都是意根在作祟。六根中意根最重要,修行人要转识成智,不是从前面五识开始转,而是从六识开始,是转这个意根,意根清净了,前五识也就自然转过来了。所以六祖大师说:“六七因中转,五八果上圆。”第八识和前五识到最后才圆满。转识首先要转第六识,意根清净之后,第七识也就清净了。第七识又名传送识,它是染净依,把六识吸收的尘相传送给第八识。六识清净了,七识也就跟着清净;六识染污,七识也跟着染污。

  净土宗的念佛法门,就是从第六根上修起,把一句佛号牢牢印在意根上,就这样“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不停地念下去,久而久之,原来颠倒的妄念,就会清净下来,叫做六根清净。平时第七识传送进去的,都是贪嗔痴、杀盗YIN,第七识就被染污了,就把那些污秽龌龊的东西往八识田里面放。念佛法门就是让大家在无形当中把心转过来,把本来是污染的种子转成清净的种子,一句句的阿弥陀佛输送到第八识,这样八识田里就藏满了佛的种子。有人打了个比方,说用功的方法就好象往罐子里放火药,今天放一点,明天放一点,放到一定的时候,嘭!就爆炸啦。他讲得蛮对的,我们做功夫就是这样,念佛也好,参禅也好廾芤埠茫际钦飧龅览怼D罘鸱啪褪前逊鹬肿油锓牛拧⒎拧诺奖ヂ恕⒈ズ土耍蜕硇耐芽さ侥罘鹑亮恕S幸恍┠罘鸬睦咸欢谜飧龅览恚蹦罘鹉畹缴硇耐芽龇鸷乓膊豢傻玫氖焙颍炊ε铝耍骸鞍パ剑∥沂钦谭鸬牧α可鞯模衷诹鸲济挥辛耍饪稍趺春茫亢ε碌猛肆嘶乩础U馐焙蛞惺Ω钢傅悖嫠咚飧鍪呛孟ⅲ馐悄愕男牡卦诜⒐猓小盎ǹ鹞蛭奚薄R簿褪切幕ǹ牛侥愕谋拘苑穑阋虻轿奚ㄈ塘耍灰拢“涯愕男慕诶锩妫蟮ǖ刈吖ァ�

  在禅宗讲这更是好消息,参究“念佛的是谁?念佛的是谁?……”追到疑情撸胁恢校恢兀∫删”ⅲ蚩纠矗暗淄崖洌奖拘浴�

  密宗的修法也是这样,依靠佛力三密加持,功夫深到这个程度,就象有人在后面助你一臂之力,推你到悬崖边,嘭地一下!虚空粉碎,大地平沉,顿见本真。转识成智都要转第六根。但由于用功方法不同,所以初下手选取的根也不同,密宗和禅宗都是从第八识下手,而净土宗则是从第六识下手。第六根非常重要,势力也非常强,我们平时所做的观照保任,就是都在第六根上用功。现在我们就来讲第六根。

  “譬如有人,劳倦则眠,睡熟便寤。”这劳倦则眠,睡熟便寤,就是讲一个生一个灭,>肓艘酰昧司托压础U饩秃帽缺驹谖奚∫烀鸬敝校辛松∫烀稹H绾问恰吧∫烀稹保勘热缥颐堑纳硖澹『⒆勇涞厥恰吧保灰钜桓鼋锥危甘辍⒁话偎辍⒘桨偎辏馐恰白 保蛔〉敝谢嵊斜浠缮俣常勺扯希衫隙溃饩褪恰耙臁保坏阶詈笠豢谄焕矗懒耍褪恰懊稹薄2坏耸侨绱耍飧鍪澜缫喔慈缡恰F┤缯飧龅厍颍纬闪司褪巧灰有舾筛鲂〗伲衷诘厍蛞延屑甘谀炅耍饨凶。徽獾厍蚴笔痹诒洌缀?杀湮L铮呱揭部杀涑纱蠛#饩褪恰耙臁保坏厍虻氖倜淙怀ぞ茫詈笠惨鸬簦鹕铡⑺汀⒎绱嫡馊郑蹯⒍⑷於家倜鸬模饩褪恰懊稹薄J澜缁倜鹆艘院蠼锌战伲缘厍虻纳∫烀穑步凶龀勺』悼账母鲋薪佟?战僦笤俪伞⒃僮 ⒃倩怠⒃倏眨驼庋凡灰选U饩秃帽任颐堑囊飧纠词敲挥猩∫烀鹨磺行蜗蟮模蛭>胫剩趿思倜穑凰阒笸耆压戳耍饩徒猩恍训氖焙蚓徒凶鲎。灰凰拧⒁鸦姑恍训氖焙颍褪且煜唷U馐怯盟弑扔魃∫烀穑运怠袄途朐蛎撸毂沐弧保吖螅痪蜕隼戳恕�

  “览尘斯忆,失忆为忘”。这两句话也表示生住异灭,就是看到某些事情,触及到我们从前藏在八识田里的种子,回忆起从前一桩已经忘记的事情。我们经S姓庵智榭觯患虑楸纠匆丫橇耍峁憬擦四尘浠埃执偈刮蚁肫鹄戳恕U庖步写コ驹蛞洌б湮H绻氩黄鹄矗褪峭橇耍庖彩巧∫烀稹!袄莱舅挂洹保褪窍肫鹄戳耍词巧啵弧笆б湮保渌洌橇耍次鹣唷T谏嘤朊鹣嗟敝校厝挥凶 ⒁熘唷R患虑楸纠茨闶羌堑玫模罄绰偷耍诩亲诺氖焙蚪凶鲎。耍徒凶鲆臁I∫烀鸨硎疽飧牡叩瓜唷�

  “吸习中归”是讲眼、耳、鼻、舌、身这五根,专门吸取外面的五尘,久而成习,变成一股习气。我们总说要除习气,就是要把吸收尘境的习气除光。见到一切尘相,都是我堑淖孕裕凶鐾腹嗉浴T谥谏姆萆希际亲盼〕鞠啵粘鞠嗪螅鸵煲凳鼙恕U飧觥拔爸泄椤保褪峭饷嫖甯盐盏奈宄颈涑上捌盏降诹飧先ィ诹偻锼停ü谄吒┠鞘叮氐降诎烁⒗狄独锶ィ晌捌闹肿印�

  “不相逾越,称意知根”。不相逾越,就是前前后后收进去的东西,并不会次序颠倒。象一部计算机一样,你打进去的数据它一点也不会错乱,输进去是什么次序,就是什么次序,还可以很快就给打印出来。我们的意根就是这样的,对于先、后吸收输入的东西,不相逾越,总是排好的次序,不会混乱的。

  “嬉庥肜停瞧刑岬煞⒗拖唷薄U飧鲆飧约八睦拖啵褪俏颐巧厦嫠档腻幻隆⑸∫烀鸬龋际俏颐敲蠲髡嫘闹械某纠汀>拖笱劬纯罩锌淳昧耍隼吹目栈ㄒ谎际抢拖唷K砸飧直鸬亩鳎捕际切橥皇档摹�

  “因于生灭二种妄尘,集知居中”。生住异灭这二种虚妄的尘劳,专门在里面分别,于是就发起意知根。集知居中,就是意知根集聚在里面。

  “吸撮内尘,见闻逆流”。什么叫吸撮内尘呢?我们刚才说眼、耳、鼻、舌、身这五根,吸收外面色、声、香、味、触这五尘,这叫外尘。而意根不是用来看外面的,而是由前五根吸取外面的外尘,落谢的影子落在第六识上,叫内尘,也叫法尘。意根相对的是内尘、是法尘,它专门执着前五根所落谢的外尘的影子。我们把落谢的这个影子,叫作心;执取这个影子的就是意根,叫做意。

  什么叫“见闻逆流“呢?顺流就是跟着声音跑,跟着前境转。比如一个男人看到一个漂亮女人,就盯着一直看,这就是跟着跑了。逆流是反其道而行之,不跟着它跑,怎么做到不跟着跑呢?就是前五根对外面五尘,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把这五根的窗子关起来,叫做见闻逆流。逆流是观世音菩萨用功的方法,后面要讲到的。顺流就会跟着分别,如果逆流,我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那么一切东西济挥辛恕S捎谀媪髦剩汀巴鏊绷耍筒换嵩偃シ直鹫飧龊媚歉龌担饩褪羌拍媪鳌�

  为什么叫“流不及地“呢?因为你虽然是逆流了,把前五根关闭起来,不跟着五尘跑,但是你只能把它守到第六意根,而流不到心地上去,所以叫流不及地。做功夫到这一步还差得远,现在先不讲,到了观世音菩萨耳根圆通时再讲。所以流不及地,就是不到心地。怎么才能到心地呢?后面就会讲到的。

  “名觉知性”,你能觉能知的那个,就叫做觉知性。

  “此觉知性,离彼寤寐生灭二尘,毕竟无体”。你这个觉知性离开睡与醒、生与灭,离开相对的尘境,是没有自体的。

  意根非常重要,在六根中它的势力最强,所以修行时时刻刻都要在意根上着手。

  “如是,阿难,当知如是觉知之根,非寤寐来,非生灭有,不于根出,亦非空生。”

  应当知道,觉知性不从醒和睡的状态中来,不从生灭中来,不从身根生出来,也不从虚空中生出来。虚空无知,怎么会生出觉知性呢?

  上面讲到觉知根是菩提劳相,不是实有的。什么是菩提劳相呢?菩提本来是不动的,因无明之故,一念不觉而生妄动,于是就沾染色、声、香、味、触五尘,因染尘之故,从而生起劳相。染尘就好象镜子被灰尘遮住了,因生劳相剩种值耐喽枷喽远D阒灰牟蝗境荆槐榧扑矗木筒焕土恕@拖嘣谝飧此担褪巧鹆街滞唷G懊嫠档纳∫烀稹㈠幻拢帕嗽蚴敲穑牙戳司褪巧I⒚鹫舛滞啵谠裁钚闹姓痴糠⒅次廾髡匙×嗽裁钫嫘模咳徊欢恼嬷婢醴⒊鲆桓鐾R蛲剩屠糠ǔ筛欣壳俺韭湫坏挠白映晌飧K运嫡庖飧褪瞧刑岬睦拖啵⒉皇鞘涤小�

  “何以故?”

  为什么不是从寤寐、生灭、意根与虚空中生出来的呢?

  “若从寤来,寐即随灭,将何为寐!”

  假如觉知性是从醒生出来的,那么睡着了就应妹鸬簟H艟踔悦鸬袅耍筒挥Ω弥馈八拧薄J导噬鲜侵浪牛帕艘材芎靶眩踔曰乖冢⒚挥忻鸬簟?杉踔圆⒉皇谴有焉隼吹摹�

  “必生时有,灭即同无,令谁受灭!”

  如果觉知性一定是生的时候才有,那么灭的时候就应该没有了。但灭的时候并不是没有了,它也能知道灭,它还依然在呀。人虽然死了,并不是什么都没有啊!如果真的没了,真的断灭了,谁来受这个灭相呢?所以觉知性不是从生来的。

  “若从灭有,生即灭无,谁知生者!”

  假如从灭生出来,意知根应该是随着“灭”才会有,那么当“生”来时,意知根就没有了。如果意知根没有了,又是谁知道生呀?所以觉知性不是从灭来的。

  生、灭两方面都不可能生起觉知性,故知觉知性不是从生灭来的。

  “若从根出,寤寐二相,随身开合。离斯二体,此觉知者,同于空花,毕竟无性。”

  如果说觉知性是从意根生出来的,可是这寤寐两种妄相是随着身体的开合,而起现出来的呀。怎么叫随身开合呢?面五根起作用的时候,例如:眼根起见、耳根起闻、舌根起味、鼻根起嗅、身根起触,在这个时候就叫开;假如这五根不起作用的时候,就叫合。身根合的时候就是睡着了,身根开的时候就是醒了,所以孀派砀目希飧簿退嬷鹇洹K诺娜耍阒灰仆扑ザ纳硖澹蛘吆昂八ザ亩敲凑飧鋈司涂梢孕压础U饩褪撬滴甯械娜魏我桓飧涂耍己仙希飧藕稀K晕颐撬醯氖焙颍炔辉谙耄裁挥锌春投比灰裁挥刑退怠S腥怂邓诺氖焙蛞飧故怯芯醯模训氖焙蛞飧染酰獠灰欢āR蛭诺氖焙颍悴煌扑纳硖澹蝗ズ八换嵝压矗鹊剿懔酥蟛呕嵝炎矗越兴嫔砜稀!袄胨苟澹司踔撸诳栈薄@肟丝牒希簿褪抢肟拔宄荆兔挥芯踔浴U飧鲆飧拖罂罩兄ǎ歉久挥械摹1暇刮扌裕挥凶孕裕挥凶蕴濉K运稻踔圆皇谴右飧隼吹摹�

  “若从空生,自是空知,何关汝入!”

  假如意知根是从虚空生出来的,那虚空自己知道,与你阿难不相关,“何关汝入”?既然是虚空知道,你没有意根吸收这个法尘之相,你当然不知道。

  “是故当知,意入虚妄,本非因缘、非自然性。”

  通过以上的种种辩论可以看出,或者是从生灭,或者是从寤寐,或者是从虚空,或者是从意根,来寻找这个意入都不可得,所以说意入是虚妄的。既然是虚妄的,又哪里有什么因缘、有什么自然呢?假如那么一个东西是有的,可以讲是因缘生,或是自然生。现在连一个东西都没有,还谈什么因缘和自然呢?所以是不可得的。六入到这里就结束了。

  六入实际上就是讲六根,因为根能够吸收外面的色尘,六根把尘境吸收进去,就叫六入。从根生识的角度来讲,根实际上就是心,六入就是讲这个心。现在重点讲的是入,就是从吸收尘境这个角度,破除“以为六入实有”的假象。有一种说法,认为六根中只有意根是心,其它五根都是尘,不能这样局限地讲。因为从识的依处来讲,根就是尘,譬如眼识依靠眼根、耳识依靠耳根、鼻识依靠鼻根……。反过来讲,根也能生识,当根对境时,识就生了。另外根本身也包含识,不是一ㄒ跃巢派叮虼怂笛邸⒍⒈恰⑸唷⑸碚馕甯捕际切摹O嘧谒滴逶讨械纳浅荆竺娴氖堋⑾搿⑿小⑹抖际切模饨小翱暮铣尽薄0研目伤母觯局挥幸桓觯馐嵌悦杂谛牡娜私驳摹A虢驳氖恰翱闲摹保蛭邸⒍⒈恰⑸唷⑸矶际巧际浅荆晌逯郑闹挥幸桓鲆飧饩徒小翱闲摹薄U馐窍嘧诘乃捣āJ导噬闲暮蜕⒉皇枪潭ǖ模木褪歉褪切模馊【鲇谀愦幽囊环矫胬纯础4邮兜囊来唇玻梢运凳浅荆痈苌睦唇玻褪切模⒉皇枪潭ú槐涞摹�

  下面再把六入稍微总结一下:因眼根所看的色尘是明暗,耳根所对的声尘是动静,鼻根所对的香尘是通塞虚实。假如塞牢了就嗅不到各种气味,若不塞牢就可嗅到香和臭的气味。虚就能够闻到香臭的气味,实就闻不到了,这是相对的。舌根所尝的是甜、淡、苦,身根所触的是冷、暖、滑、涩,意根所缘的是前五根与外五尘落谢的影子。因为有影子之故,所以有生住异灭。所有这些妄相,非但外面所对的尘是菩提劳相,乃至于六根本身也统统都是菩提劳相。为什么呢?因为菩提心本来是不动的,由于无明之故,一念不觉,无故揽尘,所以就有了劳相。心劳之故,就生出种种相对的明暗色空、冷暖滑涩、生住异灭的妄相。复因为种种相对的妄尘之故,在圆妙心中,无明粘住了我们湛然的觉性,发生出见、闻、觉、知,映照上面所说的明暗色空、冷暖滑涩、生住异灭等种种妄相,再结成根。所以这个根,就是由无明揽住我们的不动真心,结合了外面的妄相而成的。根尘和合之后,就能够吸取尘相,由六根所吸取的尘相就是六入,所以六入归结起来就是见、闻、觉、知、嗅、尝。

  有位法师说见闻觉知就是六根的净色根,而外面的眼睛、鼻子、耳朵、舌头、身体则是浮尘根,这样说并不妥当。因为见、闻、觉、知是个妄知,是个妄见,根本不可得,既然不可得,怎么会是我们的净色根呢?所以还是憨山大师说得好,他说这见闻觉知就是无明壳,根本不是真有的,还是虚假的鳌<偃绮皇俏廾鞯牧α浚筒荒芄话盐颐堑恼嫘娜Φ角抢锶ィ飧鑫廾鞯牧α刻罅恕�

  综上所述:不管六入是根还是尘,都是虚妄不实、没有自体的。

  下面我们开始讲十二处。什么是十二处呢?就是六根加六尘。所谓处者,就是说有个处所、有个地方。比如眼睛在脸上面,鼻子在脸中央,耳朵在脸两旁,舌头、身体也都有自己的位置,六根各有处所。六根对六尘,眼睛所对的色尘是些形形色色的东西,耳朵对的声尘不外动静二相,鼻、舌、身、意也都有各自所对的尘境,如此根尘相对,讲起来就有十二处。现在是用六根来破六境,破掉这个境,也就等于破掉这个处所。

  相宗把十二处分开讲,十一处是色,剩下的意根是心,它随境而生,没有处所,所以不列为处。这样的说法不很妥当,因为佛说十二处。假如只有意根是心,其它都是色,那么,当眼耳鼻舌身这五根对境的时候,应该是以色吸色了。比如眼也是色,眼根所对外面的境也是色,以色吸色就是无情对无情,这当然是不可能的,所以这种说法不太妥当。

  又比如根是能生识的,如果眼耳鼻舌身是色,色是无情,生出的识是有情,那么它们生识就成了无情生有情。此外根还能识色,如果根是色,那么就是以无情识无情。假如说根上没有心,必须要等待根尘相触生起六识的时候,才叫做心,那么众生就只能有六识,而没有七识和八识。因为前六根有各自所对的尘,能生起六识,而七、八识并没有具体的尘境,那么众生岂不是只有六识,七识、八识都不可得吗?所以这种说法有毛病。我们说六根还是有六处的。有的法师说:意根就是肉团心,这样的讲法也不恰当。我们肉团心实际上是第八识所依之处,第六识所依之处是大脑。按我们中医的讲法,心光上照大脑,心脑相接了,大脑才起作用,若心光不上照大脑,大脑就不起作用。大脑是第六识,心是第八识,第八识又称心王。

  这位法师又说:第八识是不动摇,无来去的,有来去的是第七识。可是根据《八识规矩颂》上所说:“去后来先做主公。”一个人死的时候它最后走,投胎时它先来,这是说第八识的。如果按他所说第八识是不动的,不生灭、无来去,这个有来去、有生灭的就该是第七识了。这样讲也不对,因为第八识之所以称为识者,它是有处所的,它不是我们的真心。第八识就是阿赖耶识,阿赖耶识是生灭与不生灭和合而成的混合体,它还是有来去动摇的。真正不来不去的是我们真心–佛性,就是《楞严经》中所说的妙明真心,它才是真正不生不灭、不来不去、不动不摇的。讲到八识,它是以生灭与不生灭和合为一体,里面还有生灭的部分,所以还是有生灭。我们把这些内容稍微讲一讲,是让大家明白,十二处和六、七、八识都是讲什么的。我们现在讲十二处,是着重在六识所依之处,也就是六根,根吸收的是尘:色、声、香、味、触,法,其中前五个是外尘,法是内尘,也就是前五识摄取的尘境在第六识落谢的影子。这些是相对而生,相对而有的,所以六根与六尘合起来叫十二处。我们现在讲十二处,就是为了要破这十二处,明白它根本就没有实在的处所。

  第三科十二处虚妄,本非因缘、非自然性

  复次,阿难,云何十二处本如来藏妙真如性?

  现在世尊问阿难,为什么说十二处是如来藏妙真如性呢?这十二处是六根对六尘,也就是见分对相分。在根上是见分,在相上是相分,我们的阿赖耶识就同时具备见分与相分,这见、相二分只是一种假设,不要当成是实有的。这里所说的见和相,一个是能,一个是所,就象蜗牛的两只角,伸出来的时候就都有,缩进去的时候就都没有了,而蜗牛的体就比喻我们的真心。这十二处都是从我们妙圆真心中生出来的,它的体就是我们的真心,所以说十二处就是如来藏妙真如性。

  (一)色与见二处虚妄

  “阿难,汝且观此祗陀树林及诸泉池,于意云何?此等为是色生眼见、眼生色相?”

  佛问阿难,你现在看看这个祗陀树林和林中的泉池,你是怎样想的呢?你现在能看到这些东西的见,是色生眼见,还是眼生色相的呢?如果这个见是从色生出来的,叫色生眼见;假如是从眼睛生出来色相,叫眼生色相。这些树林泉池,究竟是你眼睛生出来的色相,所以被你看到?还是色相生出你眼睛的见,因为色而有你眼睛的能见呢?

  “阿难,若复眼根生色相者,见空非色,色性应销。销则显发,一切都无。色相既无,谁明空质!空亦如是。若复色尘生眼见者,观空非色,见即销亡。亡则都无,谁明空色!”

  这个眼见的地方就是处,现在要为我们破这个处了。那么色所显的相都是处,这些处也就是显的这些相,色相与能见的性,在我们一般人看起来都是实有的。象我们现在坐在这里,大家你看到我,我看到你,既能彼此看见,也能看到房间中的东西,既然有能见、有所见,岂不是有处所?这是众生的错觉,在佛眼看来根本就没有这个能见所见。为什么说没有能见与所见呢?因为这能所二处都是我们的分别心执着出来的妄相。如果从体上来说,透过相见到本性,明白一切相都是我们自性的显现,离性根本就没有相,因为没有这个相,所以一切皆无。比如说西方极乐世界,就体来说是没有的,什么地方有这么个世界呢?若就相用来说,西方极乐世界又是有的,真空不碍妙有。你如果执着相用,认为确有一切相时,就对你说无,为的是破你的有,因此说没有西方极乐世界,是为了破你对有的执着。

  假如你偏空,就对你说有西方极乐世界,因为相用不无啊!如来藏是个万能的真体,它不是死的,而是能现一切形相,能生一切妙用的,所以不能偏空。偏空或者偏有,都是我们的分别心在执着,就性体说来,它是非空而非有,非有而非空。所以说西方极乐世界,也是非空非有,非有非空,既不能说有,也不能说无。说有,它是妙有非有;说无,它是真空不空。所以不要着相,着任何一边都是过患、都不全面。

  净土宗的人说我们只要能生西方极乐世界就行了,他认为西方极乐世界是真有的,这样说有说无,说明他们没有从根本上搞清楚。净土宗在这个问题上其实说得很明白,既要你念佛观想,还要你读诵大乘。为什么要读诵大乘?就是要明白这个妙理,把这个道理搞清楚之后,才能上品上生呀!因为今天在座的诸位都想生到高品位,我们之所以要这样说,就是要讲明这个道理。否则就执着实有好了:有西方极乐世界,也有阿弥陀佛,你就这么修也可以去。假如我们生到西方极乐世界去,阿弥陀佛现在也正在说法,说什么法呀?也是说这个法,离开这个法,还有什么别的法?没有了。也是说的这个妙理。所以说你应该什么都不执着,一切的一切都是你的妙用,偏空、偏有都是错误,执着两边就都不对!

  世尊接着问阿难,你现在看见祗园的泉池树林,这些是你眼睛生的吗?如果是你眼睛生的这个色相,那么“见空非色”,你见到色相,色相生出来,色相是属于色,那么见到空的时候就应该是非色。接下来说“色性应销”,见空的时候,色相就该灭了。也就是说,见色就不应见空了。“销则显发,一切都无”,如果色相销了,虚空也不可得,一切都没有了。“色相既无,谁明空质!”因为空与色、色与空,都是相对而有的。色相既然没有了,空当然也无法成立,谁来识别这个空质?“空亦如是”,若空是从眼根来的,色性应销。把这种假设颠倒过来,道理也是一样的。所以色空都不是从眼根生的。

  “若复色尘生眼见者,观空非色,见即销亡。”反过来说,如果色相能生眼见,因为色尘之故生出个能见。“观空非色,见即销亡”,因为这个眼见是由色相生的,色相没有是空,那么空就不能生眼见,当观空的时候,眼见就没有了。“亡则都无,谁名空色!”见都没有了,谁来分别什么是色、什么是空呢?一切东西都是相对而有的,都不可得。刚才顾老师说:“心本无生因境有,境本无生因心有”,到这里就全明白了。因为“因空显色、因色显空”,有色之后才有空,有空之后才有色。假如没有空,怎么显色呢?假如没有色,又怎么知道空呢?比如现在这个桌子上,如果不把这些东西放上,我们说是空;如果放上这些东西,我们说是色。这是因为两下对比才有的。假如根本就没有这些东西,拿什么说是空、拿什么说是色呢?心和境也是这个道理,因心才有境,因境才有心。

  “是故当知,见与色空,俱无处所。即色与见,二处虚妄,本非因缘、非自然性。”

  这个见不是从色相生的,眼见也没有生出色相,所以见与色空都无处所,都是虚妄。既然色与见两处都无,本是虚妄,所以“本非因缘、非自然性“。非因缘之故,是为无生;非自然之故,就无不生。怎么叫无不生呢?假如有个东西说是从什么地方生的,那么有生处就有不生处。比如这个小核桃是杭州特产,那么杭州就是生处,广东、福建没有这种小核桃,那就是不生处。如果是个本来就没有的东西,又讲什么生处与不生处呢?所以没有生处,就是非因缘生;没有不生处,就是非自然生。这个见根和色尘都是虚妄不实的东西,所以没有处所,因此是非因缘性、非自然性。

  下面讲耳朵对声音–耳根对声尘:

  (二)听与声二处虚妄

  “阿难,汝更听此祗陀园中,食办击鼓,众集撞钟,钟鼓音声,前后相续。于意云何?此等为是声来耳边、耳往声处?”

  现在开始讲耳朵。世尊问阿难:现在你听这个祗陀园里,当饭菜烧好了,要开饭的时候,因为要聚集大众,于是先击鼓、再撞钟。这是一切丛林的规矩,现在大概是敲梆或板。我们看见丛林里挂着象鱼一样的东西就是梆。板子一敲,大家都听到这声音,就知道要吃饭了。

  先敲鼓、后撞钟,两个声音一前一后,前后相续,你听得很清楚。那么,究竟是声音到你的耳朵来,还是你的耳朵往声音那里去呢?我们能听到声音,大家都认为耳朵生在自己的头上,是有处所的。声音是从那边来,也是有处所的。耳根与声尘都有处所。这里马上要告诉我们,耳根与声尘,就同前面破掉眼根和色尘一样,既没有处,也没有不处。为什么呢?假如有处,那么是耳朵到声音那边去?还是声音到你耳朵里来呢?下面要破它了:

  “阿难,若复此声,来于耳边,如我乞食,室罗筏城,在祗陀林,则无有我。此声必来阿难耳处,目连迦叶应不俱闻,何况其中一千二百五十沙门,一闻钟声,同来食处。”

  这里先破声音到耳朵里来。假如说声音到耳朵里来,比如我本来在祗陀园里,当我要出去到室罗筏城去乞食,祗陀园里就没有我。如果这个声音一定要来到阿难的耳朵边,那么目连、迦叶,与其它一千二百五十沙门就不应该听到钟声了。就是说你在这里,别的地方就没有你,这跟我去室罗筏城乞食,祗陀园里就没有我一样,如果钟声到了你阿难的耳朵里,其他人都不应该听到,那为什么目连、迦叶与其他一千二百五十众统统能听得到呢?这是在破声音到你的耳朵里来,如果声音真的来了,那就象我乞食一样,我到室罗筏城去了,祗陀园中哪还有我?下面就讲如果耳朵往声音那边去,会怎么样。

  “若复汝耳往彼声边,如我归住祗陀林中,在室罗城则无有我。汝闻鼓声,其耳已往击鼓之处,钟声齐出,应不俱闻。何况其中象马牛羊,种种音响。若无来往,亦复无闻。”

  假如说你的耳朵已经到声音那边去了,就象我已经回到祗陀园中,室罗筏城就没有我了。你先听到鼓声,你的耳朵已经到鼓那边去了,等一会儿撞钟的时候,你就不应该再听到钟的声音,你为什么听完鼓声又能听到钟声呢?只能说你的耳朵没有到鼓那边去。何止能听见撞钟的声音,还有象、马、牛、羊种种声音,你为什么一时都能听到呢?所以说,耳朵到声音那边去,也讲不通。

  “若无来往,亦复无闻”,如果声音和耳朵没有来往,就应该听不到声音。这就好比我们用火去点燃灯芯,火要到了灯芯上才能点着,如果不到它那里,怎么能点燃呢?所以说耳朵和声音互有来往,这样是讲不通的。

  “是故当知,听与音声俱无处所,即听与声二处虚妄,本非因缘、非自然性。”

  前面说耳朵没有去,声音也没有来,耳朵去或声音来都不成立。既然耳朵不去,声音不来,就表明是不动。反过来说,虽然不动,鼓敲钟鸣的声音还是听到了,也就是不无往来。我们前面说过,西方极乐世界,性体虽然是空,但相用则不无,还是有相貌的。说无是就体而言的,从我们的真如妙性来说是没有的;说有是就相用而言,既有相、也有用,所以不无来往。所谓实相就是我们的真如实性,它是无相而无不相的,本体上虽然是无相,但也无不相,可以显现一切相貌和妙用。虽然妙用不无,但是我们要透过相见到体,不能执着这幻化的形相,而要看到幻相背后的性体。我们做功夫就是要在这个地方用功,认识到一切声色都是虚幻之相,都是自性所起的作用,不要执着它。只见性体,不认妄相,时时刻刻在这上面用功,功夫就容易成就。如果你忘记了这个性体,只跟着相跑,分别这个声音好听,那个声音不好听,那么你就跟着声尘跑了,这样就着相了。

  既然这个东西没有实体,是虚幻之相,所以不能执着。它就体来说是没有,就相用来说是不无,因为是性体上幻现出来的。虽然假说为有,其实还是没有。所以说声与听都无处所。既然没有处所,当然也没有个不处所,也就是处所既没有生、也没有不生。刚才说过,如果有生处,就有不生处,现在说没有生处,自然也就没有不生处。那么,这耳声二处,就都是虚妄了。因为虚妄之故,所以是既非因缘性、亦非自然性。假设有来有往,那就是因缘性;假如有不来往,有自体,那就是自然性。事实上并没有来往,所以是非因缘性;也没有不来往,所以是非自然性。非因缘、非自然,这不就是如来藏妙真如性吗?这里处处都在破妄显真。没有来处之处,就显出我们的真处,真处就是在在处处无不处,这就是妙真如性。

  下面讲鼻根与香尘:

  (三)嗅与香二处虚妄

  “阿难,汝又嗅此炉中旃檀。此香若复然于一铢,室罗筏城四十里内,同时闻气。于意云何?此香为复生旃檀木、生于汝鼻、为生于空?”

  旃檀就是紫檀,气味很香。这个香只要烧一铢(二十四铢为一两),整个室罗筏城四十里内,都可以同时闻到香气。你阿难是怎么想的,此香是紫檀木所生呢?还是你的鼻子所生呢?或者是空中所生呢?对于这种旃檀香,鼻根在内,香尘在外,所以鼻子对香尘一触就闻到了,由于一内一外,所以各有处所。现在佛问阿难,你鼻子闻到的这个香味,是从什么地方生出来的呢?实际上它本无所生,即不是鼻子所生,也不是檀香木所生,更不是空中所生。这种旃檀香中国没有,过去记载上都说是从外国进贡来的,一次进贡四块,有鸡蛋这么大。皇帝不相信有这么好的香,拿一粒黄豆大小的烧起来试试看,哎呀!整个宫里都闻到了,香得不得了。这种香大概产于印度,我们中国有一般的檀香木,但也是很少的。

  “阿难。若复此香生于汝鼻,称鼻所生,当从鼻出。鼻非旃檀,云何鼻中有旃檀气?称汝闻香,当于鼻入。鼻中出香,说闻非义。”

  假如这香是从鼻孔中生出来的,“称鼻所生”,你可以说是鼻子生香。可是鼻子并非旃檀,“云何鼻中有旃檀气”呢?你的鼻子根本是无香无臭的,怎么会生出这种香气来呢?

  “称汝闻香,当于鼻入”,如果说是你闻到这个香气,应该是香气入你鼻中。“鼻中出香,说闻非义”,如果是鼻子里多出来一个香气,说闻到香气是不对的,这不能称闻到。这种说法也不能成立。

  “若生于空,空性常恒,香应常在,何藉炉中爇此枯木。”

  假如香味是空中生出来的,这个空性是恒常不变的,香味也应该一直常在,不会一会儿闻到香、一会儿闻不到香。既然香气常在,又何必要我们把这个香木拿到炉子里来烧呢?所以这个香不是生于空中的。

  “若生于木,则此香质,因爇成烟。若鼻得闻,合蒙烟气。其烟腾空,未及遥远,四十里内,云何已闻。”

  假如这个香气是从木头生出来的,旃檀木用火烧了会成烟。如果鼻子要闻到这个香气,就应该让这个烟气熏到你的鼻子,你才能闻得到。可是这个烟现在腾空未及遥远,只有那么一点点地方有烟,为什么四十里以内都闻到这个香呢?也就是说只有我们鼻子蒙受到这个烟气的地方,你才能闻得到,而烟气不到的地方,就不应该闻到。但是现在这个旃檀香一烧之后,四十里内都能闻到。这就说明这个香并不是从木头生出来的。但是这个香也不离于木,离开木头也就没有这个香味。

  这就是我们刚才说的,虽然没有,亦复不无,那个外相、假用还是有的。叫我们不要执着,因为那些虚幻之相根本不可得,都是我们真如实性的影子。如果你执著外相、假相,那就错了,就要造业受报,就要轮回生死了。我们在识得真如佛性之后,要把那些颠倒妄想全破尽,明白一切相都是虚幻,都没有自体,如此才能解脱生死、超出轮回。

  “是故当知,香、鼻与闻,俱无处所。即嗅与香,二处虚妄,本非因缘、非自然性。”

  这里是破处所。如果闻性的处所是真实的,是确实有的,应该熏到烟的地方才能闻到香气。而现在香刚刚点上,烟没有熏到的地方也能闻到香气。这就说明闻性并没有一定处所。

  香、鼻与闻性都没有固定的所在,嗅与香二处都是虚妄不实的,“本非因缘、非自然性”。非因缘又叫做无生处,非自然又叫做无不生处。既无生处、也无不生处,所以都是虚妄不实的。

  下面再讲舌头和味道:

  (四)尝与味二俱虚妄

  “阿难,汝常二时众中持钵,其间或遇酥酪醍醐,名为上味。于意云何?此味为复生于空中、生于舌中、为生食中?”

  众生总要分别计度,总是妄计舌根与味尘,一内一外各有处所。佛眼不着相、不住相,看起来都是没有,两种都是虚妄。佛眼看来,都是如来藏,都是妙真如性。何以见得呢?假设托钵到外头去乞食的时候,你遇到很好的味道,上味,特等味道,酥酪醍醐啊,都是奶油里头提炼出来的,先炼成酥,后炼成酪,再精炼成醍醐,都是牛奶、奶油提炼成功的,越到后面越精,醍醐是最上味,最好的。假如吃到这么多味道的时候,这些味道是从空中来呢,还是生在舌头当中,或者是生在饮食实体当中呢?这三个地方,空、舌或食,什么地方生味呢?

  “阿难,若复此味,生于汝舌,在汝口中,只有一舌,其舌尔时,已成酥味,遇黑石蜜,应不推移。若不变移,不名知味;若变移者,舌非多体,云何多味,一舌之知?”

  假如说这个味道是从舌头上生出来的。这个舌头在嘴巴里头啊,你嘴巴里就一根舌头,如果吃酥的时候,这根舌头已经变成酥的味道了,再尝蜜时,就应该不知道了,因为它不推移哟,因舌头已经成酥味了,哪能会晓得蜜的味道呀?要晓得蜜的味道,你舌头已经移动了,已经变移了。实际上舌头并没有变移,“若不变移,不名知味”,若舌头只晓得一个味道,吃酥之后,成了酥味,其它都不晓得了,那怎么能够辨别出各种各样的味道来,怎能说尝百味,怎能知道一切东西味道不同呢?这是不是说明舌头变移了呢,“舌非多体,云何多味,一舌之知?”因为只有一根舌头呀,变移之后,嘴巴里成几个舌头了?你只有一条舌头,不是有两条、三条舌头,那为啥一条舌头能尝出各种各样不同的味道呢?这就说明变移不可能,不变移也不可能。既然两面都不可能,味道就不是从舌头生出来的,经过反反正正的推敲,这味道不是从舌头生出来的。

  “若生于食,食非有识,云何自知?又食自知,即同他食,何预于汝,名味之知?”

  假设味道是从食品当中生出的,食品是没有心的,食品是无情啊,无情哪里有知觉呢?“云何自知?”它自己怎么会知道呢?“又食自知”,假如说这个食品能够自己知道。“即同他食”,就等于是别人在吃了,不是你阿难在吃。“何预于汝名味之知?”和你有啥相干呢?你就不应该知道了。

  大家都说,吃什么东西,有什么味道。酸、甜、苦、辣各种各样东西有各种不同的味道,味道是在食品当中。是在食品当中么?食品没知觉,谁来辨别味道呢?辨别味道的是谁呢?若不辨别它,有了还等于没有。人人都有真如佛性,因迷而不觉之故,等于没有,六道轮回去啦。假如你不迷,你就不落六道轮回,就成佛了。同理,食品有味道,知道味道的是谁呀?若不知道,不等于没有吗?食品是无情,它哪能知道?就算食品能尝味,也与你阿难不相干啊,你就不应该知道这个味道了。所以知味性不是从食品生出来的。

  “若生于空,汝啖虚空,当作何味?”

  假设这个味道是虚空生的,你吃吃虚空看,虚空什么味道?

  “必其虚空若作咸味,既咸汝舌,亦咸汝面,则此界人同于海鱼。”

  假设味道真的在虚空当中,这虚空假如是咸的味道,你舌头尝到是咸的。虚空既然咸了你的舌头,也应该是咸到你的面孔。因为你整个都在虚空当中,你舌头受咸,面孔也应该受咸。那么,我们这世界的人岂不都同于大海的鱼了么!一切众生都在虚空当中,都被虚空的咸味腌着,就象咸味的海水泡着鱼一样。

  “既常受咸,了不知淡。若不识淡,亦不觉咸,必无所知,云何名味?”

  既然经常在咸的味道当中,哪里还会晓得淡呢?淡的就不应该知道了。“若不识淡,亦不觉咸,必无所知,云何名味?”咸与淡是相对说的,假如只是咸没有淡,咸也不成立了。譬如海水里的鱼,大海里的鱼,海水咸,它也不晓得,它哪能晓得咸呀?它一直待在海水里面,海水一直是咸,没有淡来调和一下,它没受到过淡的味道,它就不知道海水是咸的。酸、甜、苦、辣,都是相对分别出来的,如果只有一种味道,其它味道都没有,这一种味道也就不存在了。相对才能成立,假如不识得淡,咸也不成立了。若咸也不成立,就应该不知道味道。味觉都没有了,还说什么味道呢?

  “是故当知,味、舌与尝,俱无处所。即尝与味二俱虚妄,本非因缘、非自然性。”

  这就说明,舌根、食物、虚空三法,都不生味道。这个味道没出生之处。三处都不生,离开三处还有啥地方能生呢?没有啦。所以味道没有常住之处。既然没有常住的地方,这尝与味,就是虚妄不可得的。因为它无生处,所以是非因缘性;也无不生处,所以是非自然性。因为非因缘、非自然性,所以它虚妄不实,本体就是如来藏妙真如性。

  下面讲身触–身根与触觉:

  (五)身与触二俱虚妄

  “阿难,汝常晨朝,以手摩头。于意云何?此摩所知,谁为能触?能为在手,为复在头?”

  出家人每天要有三次摸头,摸头做啥呢?就是引起警惕性。出家人是落发的。就摸摸自己的头,啊!我出家了,出家为啥?了生死!不是混饭吃的。了生死就要痛切用功啊!一日三次摩头,告诫自己,要警惕,不要虚度光阴。以前用功人常常是这样,“擎钵参玄人,光阴不虚度”啊。从前用功人都是喊自己的名字:“某某人。哎。惺惺着!”你要清醒啊,要觉醒啊,不要糊里糊涂啊,不要着相啊。因此一日三次摩头。看到佛经上这么说,哦!出家人如此精进用功啊!

  那么我们在家人不是更应该如此吗?佛的四众弟子,比丘、比丘尼、优婆塞、优婆夷,优婆塞、优婆夷也应该精进用功,同样要出生死,同样要时刻警觉。所以我说,绝不是早上坐一下、晚上坐一下,或者是早上敲唱一遍、晚上敲唱一遍,就算数了。应该时刻用功,时刻警觉。要透过相见性,这些相都是性的妙用,都是虚幻不实的,不能执着。

  我们现在讲的十二处就是虚幻不实的,它没有自体,都是从真如实性生出来的。但并不是说它没有这个假相,也不是说它没有这个假用。假相,假用都是有的,我们不能执着它。也不是要去掉假相。若去掉假相,真心就没有啦。假相就是真心所现,假就是真。西方极乐世界之相虽然是假现、幻现,但它是阿弥陀佛的愿力所现,阿弥陀佛的愿力就是妙真如性、真如实性,那么这个相也就是真如实性。一真一切真,但是你不能执着。它是显现起用的,不能作为实有啊。它是妙有,妙有非有,所以一切不能执着。我们时时刻刻做这样的功夫,一切事相都是妙有非有。说西方极乐世界是有,娑婆世界也是有;说娑婆世界没有,西方极乐世界也没有。娑婆世界是众生业障所感,是苦果。西方极乐世界是阿弥陀佛的愿力所感,是净土。一个是秽,一个是净,所现之相说妄都是妄、说真都是真。你识得它,就是妙用;你执着它,就是虚妄。西方有九品四土之别,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不能执着啊。

  佛问阿难,你每天早晨用手摩头,摩的时候有个触觉。“此摩所知,谁为能触?”能触就是触觉,这触觉是从哪里生出来的?“能为在手,为复在头?”这个能触是在手上啊?还是在头上啊?有“能触”,就有“所触”。没有能、没有所,触觉就不能成立。佛现在问阿难,用自己的手摩自己的头,不是用别人的手摩。若用别人的手,就难辩虚妄了。若别人摩我的头,我的头就是别人的“所触”,他的手来摩,他的手就是能触。这样说,虚妄就难破了。自己的手和自己的头是一体,手是你,头也是你,不易妄立能所,容易说清楚。以手摩头的时候,触觉来了,你分分看,哪里是能触,哪里是所触?能触是在手呢,还是在头?

  “若在于手,头则无知,云何成触?若在于头,手则无用,云何名触?若各各有,则汝阿难应有二身。若头与手,一触所生,则手与头,当为一体。若一体者,触则无成;若二体者,触谁为在?在能非所,在所非能。不应虚空,与汝成触。”

  假设这能触的根在你手,头就不应该有知觉了。头无知,怎么会成触呢?成触必定有能有所嘛。“若在于头,手则无用”,假如能触之根在头上,头是知道触的,手无能触之根,就用不着手了。“云何名触?”手派不上用场,这不叫触了。假如说“各各有”,就是手也有,头也有,统统有能触之根,那阿难就该有两个身体。“若头与手,一触所生,则手与头,当为一体”,如果头与手合起来是同一个触觉,那么手与头就是一体了。既然是同一个东西,哪里会有能有所呢?比方我一只手,拍拍看,拍也拍不响,一只手哪会有能有所呢?“若一体者,触则无成”,如果一体,就形不成触觉。“若二体者,触谁为在?”假如是两个体,那么触觉在哪一边呢?“在能非所,在所非能”如果头手都是能触,就没有所触喽。假如头手同为所触呢,则又无能触之触觉了。一体根本不成触,二体也不能成触。“不应虚空,与汝成触”,触是接触到东西,虚空什么都没有,虚空与你成触,根本不可能。

  “是故当知,觉触与身,俱无处所。即身与触,二俱虚妄,本非因缘、非自然性。”

  所以应该晓得,觉触与身体都没有处所。也就是说,身体与触觉,这二处都是虚妄的。因这两处都是虚妄之故,“本非因缘、非自然性”。没出生处,就不是因缘性;又无住处,就不是自然性。非因缘、非自然之故,所以这是如来藏妙真如性。

  下面讲意根–法尘:

  (六)意与法二俱虚妄

  “阿难,汝常意中所缘善、恶、无记三性,生成法则。此法为复即心所生,为当离心别有方所?”

  这里说得蛮清爽的,就是心生境,境生心,意根缘法尘。我们前面说过,法尘就是前五尘落谢的影子,落谢在第八识中,第八识是含藏识。意根就吸取这个影子。这个影子是没有实质的,不象外五根所对的外五尘,外五尘还有点实质。意根吸取了这个影子,就牢牢地执着它,着牢就会生出妄境,妄境就叫法尘。归纳起来法尘有三种:一种是善性,一种是恶性,一种是无记性。于自己、于他人都有利的,就是善性;于自己、于他人都没利的,就是恶性;也不顺自己、也不顺他人,也不逆自己、也不逆他人,无顺无逆的,就叫做无记性。所以说“所缘善、恶、无记三性,生成法则。”在这三个法则里,又有种种不同:逆人而顺己者,就是对别人不利;对自己好,这是善中恶;逆己而顺人者,就是对自己不利、对别人有利,这是恶中善。

  在众生看来,意根与法尘,都是有处所的。但是在佛眼看来,都是不可得,都是虚妄的,都是如来藏所起的妙用。“此法为复即心所生,为当离心别有方所”这个意根缘三性的法则,是你的心所生呢?还是在你心之外别有方所呢?假如有生处,就是因缘性;假如有在处,就是自然性。假如没有生处、没有在处,就是非因缘、非自然性。下面就将此两处破尽:

  “阿难,若即心者,法则非尘。非心所缘,云何成处?”

  佛问阿难:假如这个法则就是心的话,心是“了别”意,那就不是尘了–“法则非尘。”

  “非心所缘”,它既然是心,心不缘心,心只缘尘啊。前面的五尘:钟鼓之声,耳朵能知道;醍醐之味,舌头能知道……五尘落谢的影子呢,唯意能知,只有意根能够知道,前面的五根不能知道。外五根有尘就有心、无尘则无心。里边的意根呢?因心而起境,就是“心本无生因境有”;无心则无境,就是“境本无生因心有”了。若没有心,哪里会有境呢?心是思量,思量就是意,法尘境界都是从思量上显现。前面的五根对五尘,因有五尘,所以有心;假如没有尘,就没有心。比如眼睛对色尘,若无色尘,眼睛就看不到什么东西,就不了别了。里面的意根呢?意根不对外,是因心起境。因为你的心着了前五根对外五尘落谢的影子,就有境界、有声音……因心起境,无心则无境。前五根对外五尘的时候,是“心本无生因境有”。内意根所对的法尘,则是“境本无生因心有”。前五根对外五尘,只是了别,没有思量,意根则属于思量。法尘不象前五尘那样有实质。色、身、香、味、触,都有实质,法尘却没有实质。法尘不象是色法,倒象是心法。所以佛就这样辨明,假如“意根缘三性”的法则是心的话,心是能缘,心能缘境,心不缘心,所以叫“非心所缘”,那就没有处了,处在啥地方呢?所以说这法则并非心生,也就是“非因缘性”。

  “若离于心,别有方所,则法自性,为知非知?”

  如果说这法则离开意识之心,在另外的地方存在着。那么,这法则的自体是有知觉呢?还是无知觉呢?问这两个问题,是因为后面要破除这两个问题了。有知不对,无知也不对。那就是离开心,这法则并没有在另外的地方存在,也就是“非自然性”。

  “知则名心,异汝非尘。同他心量,即汝即心。云何汝心,更二于汝?”

  前面有两问:假如这法则离开意识之心,在另外的地方存在着,这法则的自体是有知觉呢?还是无知觉呢?“知则名心”,若有知觉,就不是尘,就是心了。它有知觉,哪会是尘呢?尘是无情之物,无情之物是无知的。现在他却有知,那就是有情,那就是心,就不是尘了。“异汝非尘。”异汝,就是离开你,在另外的地方存在着。如果这样,也非尘境。因它有知觉,知觉是心,虽然不是你自己的第六根那个心,它总归不是尘。

  “同他心量,即汝即心。”你的心跟那个假定在外的心相同,都是同样地测度、比量。因为刚才是在内不成,假定在外,其实还是说这同一个“意根缘三性”的法则。“即汝即心。”那就是同你的心一样,没有区别,就是你的心了。

  “云何汝心,更二于汝?”如果在内不成,假定在外,岂不就变成两个心了么?哪能会有两个心呢?离开你没有另一个心哪。另一方面,你的心对法尘。第六根能知之心,是心;第六根所知之法,即所对的法尘,“境本无生因心有”,也是心哪。能知、所知都是心,岂不是你有两个心了吗?所以,二心不成!

  上讲的是“意根缘三性”的法则有知,有知不成立。下面就来讲这法则非知,非知也照样不成立:

  “若非知者,此尘既非色声香味、离合冷暖及虚空相,当于何在?”

  假如说这“意根缘三性”的法则没有知觉,那么这里面的法尘就是离开你的心在别处有喽,因为你的心是有知觉的呀。

  “此尘既非色声香味、离合冷暖、及虚空相,当于何在?”色、声、香、味、触(离合冷暖),是前五根所缘的境,都有实质。虚空也有处所。这法尘却没有实质、没有处所。那么法尘在啥地方呢?法尘只是个影子,并不是色、声、香、味、触有色之尘,也不是虚空。既不是五种有色之尘,也不是虚空无色之尘,除此之外,它还能在啥地方呢?

  “今于色空都无表示,不应人间更有空外。心非所缘,处从谁立?”

  现在,于色、声、香、味、触,乃至虚空,都表示不出来。那它在啥地方呢?它不是色、声、香、味、触,也不是虚空。那么离开这些之外,“不应人间更有空外”。离开我们这个人间、离开无际的虚空,另外再有个地方?不会有的呀。这就是说明意识与法尘都没有处所。

  “心非所缘,处从谁立?”纵然在人间虚空之外还有地方,我们的心缘不到它,想不到它,不能察觉到有它。若这样,这个假设的地方怎么能成立呢?

  “是故当知,法则与心,俱无处所。则意与法,二俱虚妄,本非因缘、非自然性。”

  所以应该晓得,善性、恶性、无记性,和缘这三性的心,统统没有所在的地方。“则意与法,二俱虚妄”那么,意(第六识)与法(三性)两处都是虚妄不实的。因为二俱虚妄不实,故不是因缘,也非自然。因其无生处之故,所以它是非因缘性;因其无住处之故,所以它是非自然性。既不是因缘,也不是自然,那就是如来藏妙真如性了。《楞严经》就是这样处处破妄显真,教我们不要执著,法尘也好,意识也好,统统是没有的。

  十二处就这样被破尽了。

  大家执着说,根在我身上啊,眼根、耳根、鼻根、舌根、身根、意根,怎么说没有啊?其实,这些根是假相,都不可得的,都是我们妄执。牢牢执着有一个我的,就是第七识:有我,有我……就是有我的身根,就是有我相。我相最坏,我们做功夫打七,就是要打倒这个老七。老七打倒就好了,八识就自由了,就会转成大圆镜智。我们或用念佛法门,或用参禅法门,或用密宗的修法,把这个老七打倒,老七打倒了,就亲证了无我的境界。众生妄执有我,欲望无穷啊!

  有两个青年讲:你这句话讲错了。假设没有欲望,世界就不会进步了。世界之所以有进步,就是因为人有欲望。没有欲望就不会进步。唉!他这话表面上看是对的:我有欲望,想满足我的欲望,要生活过得好,吃得好,穿得好,那么就想钞票。钞票从哪里来呢?他想:发明个东西,别人做不到,我能做到。做到之后,发明权我有了。有了发明权之后,我一个人独家经营,钞票就多了,欲望就满足了。假如不是出于这个欲望,他不会去研究。不去研究,东西就不会发明出来。没有创造发明,这个世界就不会进步,物质文明就不会有。如果科学不进步,物质就不会一代比一代文明。他说欲望是好的,没欲望就没有进步,有欲望才有进步,从这个角度看好象是对的。但这之后就坏了!怎么坏了?你的欲望是无穷的呀,不可能满足。物质文明越高,欲望也越高,追求物质越厉害。追求得厉害之故,若达不到目的,不能满足你日益增高的欲望,你就要做坏事了。抢呀、盗呀,杀盗YIN妄都做了,犯罪率高起来了,社会上治安就难维持了。欲望有这个致命缺点哪!我们还应该看到,资本主义用物质刺激,你发明什么东西就给什么奖励,给你个专利权。社会主义提倡政治觉悟,提倡为人类着想、为大众着想。社会主义、共产主义好就好在改造人类思想,不要追求个人利益,要为人民服务,为大众着想。从这点出发,你那欲望还是好的嘛,我们佛教就蛮符合这个出发点的。我们晓得一切东西都是虚妄不实的,根本就是没有的,哪还会为自己着想啊?我们要发菩提心,为大众着想,救度众生,非但人类,所有一切生物都对它好,所作所为都是为使大家脱离苦海。从这个出发点出发,研究科学、研究医学,这个世界就和平、就安定。假如从个人欲望的出发点,用物质刺激来创造文明财富,那就会变成一个强盗世界。你看世界各国斗争不停,比如非洲石油资源蛮多,他们就说你有那么多资源,你不给我,我就抢你、我就打你,这不就是强盗了吗!共产主义就好了,大家都是为了一个目标,统统是为了提高人类的生活而发展生产,不是抢夺,这就好了。所以从不同的角度讲是有出入的。我们要打倒的欲望,是私欲,这就是我们佛教讲的道理。

  “格物致知”,这是王阳明说的,格就是格去,格去物情物欲,把你的欲望心去掉。才能“致知”,才能导致你的良知良能出现。我们佛教讲明心见性。若欲望无止境,全心都是龌龊污垢,全心都是烦恼,就把你的真心光明遮蔽住了,也就见不着真心了。如果把物欲去掉,真心就现前了。真心现前,就是觉啊!原来是这样的大宝贝,我们自己从前不晓得,只知追求假相物质,为物所遮,在六道里轮回生死,妄受辛苦。今朝打破樊笼,出了六道轮回之后,心中有多么开心、多么庆幸。自己出离了不算数,还有这许多众生在生死轮回之中,怎么叫他们统统出来呢?所以就发大心,要拯救众生。拯救众生当然也需要创造发明,因为要利益众生嘛,要为众生服务嘛!象这样为群众服务,为劳动人民、为大众利益着想,不是很好吗?所以我们佛教思想是很正确的。

  佛说的破五蕴、破六入、破十二处,就是破妄心啊,妄心破了,真心就现前了,我们就能得道。破妄正是显真。反过来说,这些五蕴、六入、十二处都是我们的如来藏妙真如性。如来藏是真,真如佛性是真,那么这五蕴、六入、十二处也是真了,因为这是我们的妙用啊。有了心王之后,这些伙伴、伙计,就不会乱来,就能够起妙用,岂不是很好吗?看你识得不识得,这个最关键,识得真心,在一转之间就是了。妄想也不要去,妄想本身就是真如啊,是水起的波浪。波浪本身就是水,波浪去掉之后,水也就没有了。所以,五蕴、六入、十二处也不要去掉,只要我们知道是妄心,不去执著它就是了。只要去掉我们的妄执,那就一真一切真了。你要是执着它,那就一假一切假,全都是假的了。你要是起了妄想执着,就又六道轮回中去了,又要受辛苦去了,多冤枉啊!所以我们要明白这个道理。

  《楞严经》就有这个好处,它说,五蕴、六入、十二处、十八界,法法全真,都是我们的妙真如性,用不着去掉它。一真一切真,认可了之后,法法都得真实受用。我们平时修行,要晓得一个“觉”字,要晓得道属于悟,不属于修。修是什么?说成修复就对了,就是回复我们的本来面目。假如本来没有,无中生有,把他修得生出来了,那就错了,那是“因缘性”,是因缘所生法。所以道是妙悟,悟得以后,要承受得起,承当得起,承当得起。然后时时刻刻做功夫保护它。保护一个阶段以后,再放任它,放手空心,就得真实受用了。参禅、念佛、修密都是祖师设立的方便门庭,是修行用功的方法,使众生能够进入般若之门所用的手段。各种方法都有不同,并非只有一个固定的方法。不是一定要参个啥东西出来,不是一定要念多少多少佛号,不是一定要秘密地修个啥神秘的东西出来。都是为的当下得悟,离开执著,得真实受用,不是一定要到啥地方去。所以我说,真生西方极乐世界者,当下即生。这里的娑婆,就是西方的极乐。这句话,人家容易误会,这就是西方极乐世界?西方极乐世界没有啦?不是这样说,是我们把西方极乐世界的范围扩大了。净土本来就是我们心啊,我们心包太虚,十方世界都在我们心里呀,西方极乐世界为啥不能扩大呢?当下即生,因为你不受一切受,你没有什么痛苦,没有什么烦恼,你时时空、时时刻刻都是常乐我净,你不是佛是什么?那还不是生西,又会是什么?所以不要迷执,一定要在西方,一定要是极乐世界,一定要念多少佛的名号才能生西方,修其它净业就不能生西方,这是错误的。西方极乐世界是净土,心净即佛土净,随便你修什么法门,只要你修得心清净,不粘污,你发愿生西方净土,就一定能生。不仅生西方净土,乃至于其它九方净土,亦复能生。只要你发愿往生,佛是不会拒绝的。“唉,你不是念佛的,你没有念我的名字,不许来,不许来。”不是这个样子。

  上面讲的是十二处。下面就要讲十八界了。

  十八界是什么呢?就是前面讲的六根、六尘,再加上六识,三六一十八–十八界。十二处是借根破境,十八界是破界,界限的界。这界是什么呢?界本来是界限,一种分界线,这样东西同那样东西毗连在一起,有条线划分开。在佛经里讲界的时候,很多人说,界可作为因来讲,因遇到缘就生出果来了。也有人说界是作种类讲,比如一个种族,或者一个类别。人的身份、地位和工作是可以分类的,譬如人家问你:“你是哪个行业的?”你可以回答:我在新闻界,或者是实业界、产业界等等。现在这个经文里讲到界,就是通常所说的界限的意思,因六根加六尘之后生出六种识,根、尘、识一共就是十八界。界等于一片田地,里边有许多田埂,每一个田埂就是条界限。我们的六根对着六尘,以之为界限生出来六识,比如眼根遇色尘生出来的叫眼识,耳根遇声尘生出来的叫耳识。其实根与尘生出来的识本来是第八识,它原本是一精明,本来是一个,不是六个,就如同一片大地,若没有田埂,它就是一片土地,没有界限。现在因为被前面的眼、耳、鼻、舌、身这五根罩牢了,识就被相互隔绝,所以不能互用。前五根对外五尘起分别,就有了差别相和差别心,将彼此互相隔离开,成为界。执著眼根只能见色、鼻根只能嗅味,六根的作用各有其分类和界限。根尘一接触,即因为六种和合而分为六个识。这里讲十八界,就是要破这个界。正如《心经》所说:“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有个界在就坏了,它把我们的一精明完全隔断开。把这个界打破,界限没有了,诸根就可以互相为用。

  古时候对这十八界,是分成心法和色法来讲的,说这个十八界是“心色俱开”。我们前面讲五蕴的时候,曾经说是“开心合色”,因为以五蕴中的色为色法,受、想、行、识为心法,心法展开成四个,合一个色法,所以叫“开心合色”。讲六入的时候,又说是“开色合心”,在六根当中,眼、耳、鼻、舌、身这五根是识的依处,用这五根合第六意根,所以叫“开色合心”。现在讲十八界是“心色俱开”,心色怎么俱开呢?就是用眼、耳、鼻、舌、身、意这六识,再加上意根,加起来是七个识,作为心法;其它的眼根、耳根、鼻根、舌根、身根这五根,再加上色、声、香、味、触、法六尘,一共是十一处,作为色法。把这里十一处组成的色法,和七个识组成的心法,合起来构成十八界,叫“心色俱开”。其实这种说法也不一定准确。比如讲到开合,在五蕴法当中,前面的色为色法,即一切境界,后面的识是心法,是了别的功能,而受、想、行这三样既是色法,也是心法,如果没有心,怎么能去领受?如果没有色,又如何去接受?所以受、想、行既通心法,又通色法。因为它们两面都通,因而说“心不自心,因色故心;色不自色,因心故色。色即是心,心即是色”,这样合起来以后,我们说五蕴不完全是开心,而是把心色两方面都说到了。在讲到六入的时候,因为六根吸收分别外面六尘,从作用上讲,这个吸收就是心,这样一来六根也就是六种心,所以不能简单地讲是开前五根合意根。在这十八界当中,六个识心很重要,破掉这六个识心,这些界限就都破掉了。

  下面就开始依次破这十八界:

  第四科十八界虚妄,本非因缘、非自然性

  “复次,阿难,云何十八界,本如来藏妙真如性?”

  十二处已在前面讲过了,现在要讲十八界。什么是十八界呢?为什么十八界是如来藏妙真如性呢?十八界中的六根、六尘,看起来都有处所,而生出的六识是妄心,它们怎么会是如来藏妙真如性呢?按照普通人的说法是真的有根、有尘、有识,因为他们粘着根、尘、识,认为外面有境界、有东西,于是就有了看、听、嗅、尝、触,再因看、听、嗅、尝、触而生出种种分别。其实根尘识这三样都是我们的妄心,本来都是没有的,但真也不离妄,如果能透过相来见,这根、尘、识都是我们妙真如性所显现的。就好比一片白云所现出来的那些猫、狗、狮子、山水等等相,那些相其实是假的、没有的,是由白云幻现出来的,云还是云,并不是猫、狗、狮子、山水,你如果明白二者之间的关系,就可以透过假象见到白云,否则就只能被假象所迷惑,见不到白云。假如我们眼里生翳,视觉出了问题,看见空中有花,就好比是有根尘识了。如果我们眼睛清净了、觉醒了,知道相就是性体,那么见相时即是见性,所以在佛眼看来根尘识都没有,都是妙真如性。但是众生因执着色相,心生颠倒之故,不认识这个真如佛性,只看见外面的色相,所以生出种种分别。这是什么缘故呢?为什么是妙真如性呢?释迦佛下面就分开来讲:

  (一)眼、色、色界,三处都无

  “阿难,如汝所明,眼色为缘,生于眼识。此识为复因眼所生、以眼为界?因色所生、以色为界?”

  阿难,正如你所知道的,“眼色为缘,生于眼识”。眼识是根对色接触之后生出来的,所以说眼色为缘,生于眼识。识是了别,使你知道看见的是什么东西,眼识生出来了,我们就可以看见一切东西,外面的男女老少、饮食起居、事事物物都能看得见。

  “此识为复因眼所生、以眼为界?”这个眼识是不是从眼睛所生,以眼为界呢?这句话的意思是说,眼睛生出来的东西,只能是眼睛,不应该是眼睛以外的东西。譬如狗生出来是狗,猫生出来是猫,那么眼睛所生出来的东西,当然还是眼睛,既然同于眼睛,只能以眼为界,不会是眼睛之外的东西。就象猫生出来的是猫,不可能到狗界中去;狗生出来的是狗,也不可能到猫界中去。如果这个眼识是眼所生,那么即等同于眼睛,既然以眼为界,应该只见眼睛,而不能见眼睛以外的色相。如果不是从眼所生,那么会不会“因色所生,以色为界”?假如眼识不是眼睛生的,那是不是由外面色尘而生,以这个色尘为界呢?假如是外面色尘所生,色尘所生的东西也一样都是色尘,在色尘之外不应该再有别的东西。假如是以色为界,就只能见色,而不能见空。空与色是相对的,如见空即违色,违色就不是色所生。在色与空之间有一个这样的界限。

  十八界主要是在讲六识,但是如果不与根尘连在一起说,就不能做详细的分别。就象我们刚才说的,一片田地,假如没有田埂,你就不能分清哪块地是谁的,如果用田埂隔开了,你就知道:噢!这一块是我的,那一块是你的。六识与根尘连在一起讨论,根尘就是十二处。由于十二处已经被破掉了,再破十八界也就好懂了。

  “阿难,若因眼生,既无色空,无可分别,纵有汝识,欲将何用?汝见又非青黄赤白,无所表示,从何立界?”

  这里要做进一步地分析了。“若因眼生,既无色空,无可分别”。假如眼识是眼所生出来的,这个眼睛哪里有色,哪里有空呢?我们每个人的眼睛无色又无空,既然无色无空你分别什么东西呀?因为有色有空才去分别,你面前究竟是猫还是狗,是桌子还是椅子,可以通过色相的差别区分开来。假如没有色只有空会怎么样?对于空与色之间的关系,我们说过是因空显色,因色显空,如果空里没有色,那么这个空又因何建立呢?又能有什么分别呢?所以眼识离开色空,就无可分别。

  “纵有汝识,欲将何用?”眼识是要依靠分别、了别来起作用的,如果没有一个可供分别的对象,你眼睛所生的这个眼识就派不上用场,有也就等于没有,所以说纵有汝识,欲将何用?就算你离开色空之外真的有这个眼识,有这个能力和能量在,但是没有色空,你能拿它来分别什么东西呢?没有东西你能见什么呢?根本就起不了这个作用啊!光有这个能见还不行,还要有所见才能起作用,否则就是有也等于没有。

  “汝见又非青黄赤白,无所表示”,就是纵然你有个见在,但你这个见不是青黄赤白,不是长短方圆,不是冷暖涩滑,没有任何名相和概念可以表述它、形容它,一切东西都没有,那么它“从何立界”呢?我们平时所说的每一样东西,都可以用它特殊的属性来加以表述、区别,而你这个见一切都没有,根本就无从表示,无从表示就等于没有,既然没有又从何立界?你怎样给它界定呢?有东西可以划界限,到这里为界,那边是你的,这边是我的。如果没有东西,这个界限即无从建立。既然无从表示,界限自然就没有了。

  “若因色生,空无色时,汝识应灭,”

  我们前面说过,被生出来的东西的性质,与生它的那个东西在本体上应该一样,不应当有二致。假如说这眼识因种种色境而起,是从色境上生的,那么这个识只应见色,而不应见空,当空来的时候你的眼识也应当灭掉。既然眼识没有了,那么:

  “云何识知是虚空性?”

  如果没有色就没有识了,你怎么会知道虚空性呢?这就说明眼识不是从色所生,不是由外面色境生出来的。

  “若色变时,汝亦识其色相迁变,汝识不迁,界从何立?”

  这个变即是生住异灭,因为每一样东西生出之后,都要经历由生而住、而异、而灭的过程。就象人一样,离开母体以后,都会慢慢由小而少、由少而壮、由壮而老,最后由老而死。“若色变时,汝亦识其色相迁变”。这个色境也是如此,在不断地起变化,不但现在的色相你知道,就是它起变化的时候,你也知道它在变化。“汝识不迁,界从何立”?前面佛问国王,你三岁时见的恒河与六十岁见的一样吗?有什么变化没有?国王说我六十岁所见恒河,与我三岁时见的恒河一样,因为这个识性不会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变迁。既然你这个识不会随色而变,那从什么地方去立界呢?你的眼识好比是一块田,色相就象田里的田埂,如果田埂总是调来调去,那么这个界限即无法安立。既然色相是变迁的,可以随时变来变去,而你的眼识是不动的,这个界限当然也立不住了。

  “从变则变,界相自无。”

  既然一个变一个不变,界限立不住,那么现在反过来假设会怎么样呢?假如说色相变了,你的眼识也跟着变。一切东西都在变来变去,你连应该怎样划界都定不下来,所以说“界相自无”。刚才说田埂在变,大地不变,现在大地也在跟着变,两个都在变来变去,这个界限怎么立呢?这就反过来证明眼识不是从色生的。

  “不变则恒。既从色生,应不识知,虚空所在。”

  假如眼识不变,是恒常的。但是眼识是从色生的呀,从色生的只应当识色,那就不应当识知虚空了。但是我们现在不是如此,我们见色观空,既能见色,又晓得空之所在,这就证明眼识不是色尘所生。前面讲不是眼根自己生的,不是自生,后面讲的不是色尘生的,不是他生。那么不自生、不他生,或者是合起来一起生(共生)呢?所以再假设共生:

  “若兼二种,眼色共生,合则中离,离则两合,体性杂乱,云何成界?”

  把两种合起来了,根与色,眼根与色尘合起来生,我们来看看是不是能共生。

  “合则中离”,若合起来生,当中就没有了。比如现在,两只杯子当中是一本书,要把两边的杯子合起来,当中的书就离开了,就没有当中可得了。没有当中可得,分界线就没有啦。显然不能合起来共生,那么,离开了,再共生,行不行啊?

  “离则两合”,若离开了生,一个生一半,眼根生一半,色尘生一半,再把这两半合起来成为眼识。这又不对了!上面说过,从眼生的,性同于眼;从色生的,性同于色。打个比方:譬如一块田,一边靠山,一边靠水。靠山这一半田的性质是山田、高地,适合种玉米;靠水这一半田的性质是水田、低地,适合种水稻。两田性质不同,合到一起,种什么呀?一边是眼根,一边是色尘。眼根这边是有情,色尘这边是无情,有情与无情两个合起来,这可能吗?假如这样,就“体性杂乱,云何成界?”一半有情,一半无情,有情与无情怎么能合在一起,这就乱了套啦,这不可能啊。这就是说不能共生。那么,眼识是凭空产生的吗?也不是啊!这就是“不无因生”。不自生、不他生、不共生、不无因生,“是故说无生”,那就是无生了。了了见,无所见,根、尘、识三都不可得。都不可得故,就是菩提妙净明体,就是如来藏妙真如性。

  “是故当知,眼色为缘,生眼识界,三处都无。则眼与色及色界三,本非因缘、非自然性。”

  从根生不可得,从色生不可得,从共生也不可得。都不可得之故,你的“眼色为缘,生眼识界”这个知见,是不对的。眼、色、眼识,三处都是没有的。你晓得的这个知见只是通俗说法,执有的人通常都会这样看。照佛的眼光看来,一切都无。我们说西方极乐世界也是没有。这个没有,正是显真心、显真菩提心,不要误解这句话,理解成断灭啊。正当说“三处都无”时,我们的眼睛不是明明能看见东西吗?我们眼前,有男女老少。这房间里,你看多少东西,形形色色,桌子、床、厨柜,什么都有,这个假相不无。所以西方极乐世界也是有。其实是这样的:方便说是有,彻底说是无,究竟说来,是非空非有、非有非空,两边都不可得。说有说无、说真说假,都是你自己的分别心,都没有说到本体。说到本体,无可说处,没有你开口处。

  眼根、色尘与眼识,这三样东西都没有。都没有之故,“则眼与色及色界三,本非因缘、非自然性”色界是指眼识,眼根与色尘合起来生出眼识,所以叫做色界,这个“界”就是与根尘的分界。眼根、色尘、眼识,这三样东西,本非因缘、非自然性。不自生、不他生、不共生,就是非因缘性,不无因生就是非自然性。自然而有,自己无因而生,就是自然性。不是这样,不无因生,就是非自然性。

  大家有什么问题吗?要问这个因缘生呀?

  对呀,凡所有法,都是因缘所生,怎么会不是因缘所生呢?我们刚才讲过了,不自生、不他生、不共生、不无因生,就是因缘所生。因缘所生就是无生啊。佛说的因缘生就是无生义,不是有生。这些相都是假相,不是实有的,所以“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是没有的。因缘所生就是无生,无生之故,还有啥因缘!就体说,是无生;就相用说,就是因缘所生。

  前面提到过,界是因。破界就是破因。因不可得,还有什么缘不缘的呢?须有因,才会遇到缘。因是主因,缘是助缘,因缘相聚,就会发起现行。譬如种子,种子有生起禾苗之因,遇着泥土、遇着太阳、遇着水份这些缘,就能生起禾苗来。假如没有因,没有这颗种子,尽管有太阳、水份、泥土,又有什么用?能生起什么东西来啊?有人说,界就是因。又有人说,界是种类。比如我们平常说,你在啥地方工作?噢!我在报界。

  现在讲耳识了。十八界主要是破六识,六识破了,界就破了。眼、耳、鼻、舌、身、意,挨次序下来,该破耳识了。

  (二)耳、声、声界,三处都无

  “阿难,又汝所明,耳声为缘,生于耳识。此识为复因耳所生、以耳为界?因声所生、以声为界?”

  这个句式与前面一样,前面懂了后面的就好讲了。

  世尊对阿难说:正如你所知道的一样,“耳声为缘,生于耳识”。耳识是由内里的耳根,听到外面的声尘,而产生出来的,这是大家都认可的道理,每个人都会说是我听到外面传来的声音。这个听声音的功能是从哪里来的呢?按照一般的说法,因为耳根有闻性,它根据外面声尘的起灭,而生出动与静的知觉。没有声尘的时候是静,可以听到有个无声;有声尘的时候是动,声尘传到耳朵里面就知道有声音。

  “此识为复因耳所生,以耳为界?因声所生,以声为界”?跟前面所说的一样,假如这个耳识是由耳朵生出来的,那么耳识的性质应该跟耳朵一样,所谓以耳为界,就是用耳朵做界限,只能听到耳朵里面的声音,而不应听到耳朵之外的声音。如果是因声所生,就应该以声为界,假如这个耳识是由声音生出来的,那么就只应该听到动的声音,在动之外的静你就不应该知道。也就是有声音时有这个耳识,没声音的时候这个耳识也没有了才对。但是我们的耳朵现在能起觉根的作用,不但有声音的时候能听得见,就是没声音的时候也是照样听到,因为这个时候我们还能听到个没声音啊!就象前面经文讲的,瞎子虽不能见物,但能见黑暗,见到黑暗还是有见。你听不到声音的时候,并不是无闻,你还闻到了一个无声啊!

  佛这样讲是为了说明,所谓由根尘合起来生出耳识,这些都是因缘所生的法。“因缘所生法,我说即是空”,这些因缘法本来是没有的,在佛眼看来当体是空。佛现在开始为阿难破这个耳识,在耳根、声尘、耳识这三样中,耳识居中,如果破掉耳识,则耳根与声尘也就当下破掉了。破妄是为了显真,只有破掉虚假的五蕴、六入、十二处和十八界,才能显出真实不虚的妙明真心。从我们前面讲的五蕴、六入、十二处,到现在所说的十八界,统统都是破,一层层地破光。到了后面的七大就统统都是有。破妄是为了显真,破掉妄心以显真心。真心是有,说有是为了懂得妙有。如果只讲真空不说妙有,怕人们落到偏空里去。现在讲耳识也是在破,要破得体无完肤,把根、尘、识统统破光。

  “阿难。若因耳生,动静二相既不现前,根不成知。”

  假如你的耳识是因耳朵生出来的,以耳为界,就听不到界外的声尘。动静两种声尘不现前,你这个耳朵应该不成知觉,也就是没有耳识。假如离开动静之相,你耳朵听什么呀?就象眼根离空离色即无所见一样,耳朵离开动静的声尘,也无所知。你耳朵既然没有知觉,那么耳根也就不能成知。

  “必无所知,知尚无成,识何形貌?”

  这个知就是体。连个知都尚且没有,识又做何形貌呢?连这个听的本体都没有,听出来的东西又在哪里呢?就好比没有父母,怎么会生出子女来?根本不可能嘛。再打个比方,比如稻子和麦子,它的种子可以发芽,可以生长出来。但是如果不遇到水,不遇到土,它就发不出芽来。那么这个没有发出来的芽是什么形状呢?当然没有形状可得了。我们的耳朵里有闻性,能听闻声音,但是如果不遇到动静的尘相,没有外缘的作用,是没有知觉的。就象种子本来可以发芽,但是也离不开水土之缘,离开水土就发不出芽来。没有动静二相,耳根不能成知,证明耳识不是从你耳朵里头生出来的。

  “若取耳闻,无动静故,闻无所成,云何耳形杂色触尘,名为识界?则耳识界复从谁立?”

  假如耳朵里有能闻之性,如此则“无动静故,闻无所成”。你耳朵里虽有闻性,却没有动静之尘。不遇外缘,这个听觉就不能成立。就象刚才所举的例子,稻种、麦种如果没有水土之缘,它就生不出来。耳识也是这个道理。既然是“闻无所成”,那么“云何耳形杂色触尘,名为识界?”怎么能说这个耳朵为根,接触色尘而成为识界呢?“杂色触尘”就是耳朵的形体接触外面的色尘。这个触是身根的功能–触觉(身识界),不是耳识。这两者根本不是一回事,所以你这样想是错误的。“则耳识界,复从谁立”?你把耳识与身识相混,因为“闻无所成”,就用耳朵的形体接触色尘,那么这个耳识的界限,你从何处建立呢?既然耳朵已经归到身根了,现在连耳根也没有,你拿什么立耳识界呢?

  “若生于声,识因声有,则不关闻。无闻则亡声相所在。”

  假如这个耳识是从声音生出来的,既然是因声而有的,那与你的听觉就没有关系了。“无闻则亡声相所在。”假设你没有闻性,没有听觉,没有听到声音,那怎么能知道声相在呢?谁又能分辨这个声音究竟是美妙的乐曲、还是吵人的杂音呢?声音不能自己听自己,如果没有闻性,没有听觉,声相当然也就不可得。

  “识从声生,许声因闻而有声相,闻应闻识,”

  假如说这个耳识是从声音生出来的,就应该允许你说声音是因闻而有声相的。既然是由闻而有声相,那么这个闻也应能够闻到耳识。声尘生出来的东西应该等于声尘,既然你这个耳识是从声音生的,你听到声音应该就听到耳识呀!所以说“闻应闻识”。刚才说的是无闻,这个东西是声音,与你的闻性不相干(则不关闻)。现在说的是无声,声音就是耳识。那么,当你听到声音的时候,也就是听到了你的耳识。

  “不闻非界,闻则同声。”

  你能闻识吗?当然不能!哪有人能够闻到这个耳识呢?既然你不闻,听不到声音,“不闻非界”,那如何能构成界呢?

  假设有闻,“闻则同声”,这个闻性与声尘是一样的,同于声尘。声尘不能闻,那你自然就不能闻。所以这个耳识既不属于你的耳根,也不属于声尘。

  “识已被闻,谁知闻识?”

  假如允许你听到这个识,那么你的耳识已经变得跟声音一样了,如此则“识已被闻,谁知闻识?”这个耳识已被听到,成了所闻,那么能闻的耳识就没有了。没有能闻,是谁知道听到了这个识呢?耳识被当做声音听了进去,那是什么听到了这个耳识呢?这怎么能辨别究竟是声还是识呢?

  “若无知者,终如草木。”

  假如你没有知觉,就变得跟草木一样。现在我们都有知觉,都能闻声,所以我们都不是草木。既然我们不是草木,这就证明耳识不是从声音生出来的。经过这样反复的推演,从这边看,生不出识;从那边看,生不出识;合起来看,也生不出识。这就证明耳识是根本没有的。释迦佛这样反复地讲,就是帮助我们打破对识界的执著,由破相而见性。上面讲的是不自生、不他生,下面将它们合起来讲,就是不共生。

  “不应声闻,杂成中界。界无中位,则内外相,复从何成?”

  这里的中界,就是指耳识界。因为耳识既不从根生,也不从尘生,那么总不应该说,是由声音和闻性两下合起来,相杂而成耳识界吧。普通人认为这个耳识界,是由耳根对外面的声尘,内外两边和合,生出当中的耳识,如此而成界。我们刚才说过,由内外和合而生出当中,这个当中是不成立的。“界无中位”,既然没有中位,这个耳识界就是没有的。现在要破这个界,看看由内外两边能否和合成中间的界,如果中间的这个界不可得,那么内外的相又如何成立呢?所谓中者,必定要能够分出两边。譬如我们两个人,我在这边,你在那边,两人之间就为当中。我们两个如果合在一起,那么这个当中就没有了。所以说由两边和合起来,形成一个当中,这是不可能的。既然构不成中间的界,“则内外相,复从何成”?如果讲到这个界,就应该有当中,假如有一个当中的地方,可以说有两边的界限,如果中间的位置没有,那么两边的界自然没有,内外与中间都不可得。由于既无当中,又无两边,如此则内外相都不可得,这就是不共生。

  “是故当知,耳声为缘,生耳识界,三处都无。则耳与声及声界三,本非因缘、非自然性。”

  所以应该明白,你从前认为的以耳声为缘,生耳识界。这耳根、声尘和耳识三处,根本就没有,都是虚妄不实,不能成立的。前面讲由耳根、声尘和合生出耳识,这不过是顺应普通人的习惯,按照世间法来说的。世间上的法都是假法,你不能执着为实有,不要当真啊!因为这三处本来都没有。

  “则耳与声及声界三,本非因缘、非自然性。”界就是识。耳朵与声尘,以及二者和合生出来的声界,这能生与所生的三样东西,都是既非因缘、亦非自然。不自生、不他生、不共生,是非因缘性,不无因生是非自然性。由于既不是因缘,也不是自然,所以说根本没有。

  上面讲的是耳识,下面开始讲鼻识:

  (三)鼻、香、香界,三处都无

“阿难,又汝所明,鼻香为缘,生于鼻识。此识为复因鼻所生、以鼻为界?因香所生、以香为界?”

  就象你所知道的,“鼻香为缘,生于鼻识”。鼻是鼻根,香是香尘,如果是以鼻根和香尘为因缘,生出鼻识,那么“此识为复因鼻所生,以鼻为界?因香所生,以香为界?”假如这个鼻识是从鼻根所生,应同于鼻,于鼻之外别无所知,所以说以鼻为界。假如这个鼻识是因香所生,应同于香,于香之外别无所知,所以叫做以香为界。这个界是不是这样立起来的呢?

  “阿难。若因鼻生,则汝心中以何为鼻?为取肉形双爪之相?为取嗅知动摇之性?”

  世尊问阿难:假如说鼻识是从鼻根所生,那么你心中以何为鼻呢?你用什么东西做为鼻根呢?我们外面的鼻子有两个孔,象两个脚爪合拢一样的,所以叫双爪之相。那么你是取肉形双爪之相,还是取嗅知动摇之性?

  “若取肉形,肉质乃身,”

  假如你取外面这个双爪的形相,作为鼻根的话,这个肉质的鼻子是身根啊!

  “身知即触,名身非鼻。”

  身体所感受的知觉是触觉,它只能觉离觉合、知冷知热,而不能嗅香嗅臭。既然这个肉质的鼻子只能领受触觉,那么就叫身根,而不是鼻根。

  “名触即尘,鼻尚无名,云何立界?”

  这个触觉即是触尘,因为只有触尘与身根,连鼻子的名字都没有,又怎么会有鼻体呢?如果没有鼻体,你拿什么做界限呢?

  “若取嗅知,又汝心中以何为知?”

  现在进一步问了:既然说鼻子是身根,那么我不取鼻子,我取嗅知之性,就是上面说的嗅知动摇之性,来做我的鼻根,这样行不行呢?假如你以这个嗅知之性做鼻根,“又汝心中以何为知?”这个知已经成为鼻根了,那么你心里还能以什么东西为知呢?

  “以肉为知,则肉之知,元触非鼻。”

  假如以鼻子肉体的感觉,作为鼻识之性的话,那么这个肉体能够知道的是触觉,而不是你的鼻识,这叫做元触非鼻。这就说明以肉为知是不对的,那么反过来说又如何呢?

  “以空为知,空则自知,肉应非觉。”

  既然说以肉为知不对,那么能不能以鼻孔中的空为知呢?如果以这个空为知,“空则自知,肉应非觉”。假如这个鼻孔中的空可以为知,那是空自己知道,鼻子的肉体即不应该知道。

  “如是则应,虚空是汝,”

  既然是虚空知道,那么虚空就应该是你,虚空就变成你自己了。

  “汝身非知,今日阿难,应无所在。”

  假如说是虚空知道,你的身体不知道,这是事实吗?当然不是事实。实际上是你的身体知道,而虚空不知道。这就证明根本寻不着你的鼻根,既然鼻根都没有嘛,还立什么界限呢?如果说以空为知,虚空就是我的身体,那么你阿难应是虚空了,虚空没有身体,那么今日你阿难应该没有所在。但实际情况是你有这个身体,你的身体还在这里,所以证明不是以空为知。那么接下来是不是以香为知呢?

  “以香为知,知自属香,何预于汝?”

  既然以根为知不对,那么这个鼻识是不是从香尘生呢?如果鼻识从香尘生出来,从香生出的东西,它的性质应同于香,这个知觉性属于香尘,那么何预于汝?与你有什么相干呢?因为与你不相干,你自然不应该知道。

  “若香臭气必生汝鼻,则彼香臭二种流气,不生伊兰及旃檀木。”

  因为我是用鼻子闻到香臭味的,假如香气与臭气一定是生在我鼻子里面,那么这香臭二种流动的空气,应该“不生伊兰及旃檀木”。前面说过,伊兰生出的是臭气,旃檀木生出的是香气,假如这香臭二气是从你鼻子里面生出来的,那么这两种气流就不是生于伊兰和旃檀木。

  “二物不来,汝自嗅鼻为香为臭?”

  如果面前没有伊兰与旃檀木,这香臭二物都不来的时候,你闻闻自己的鼻子看,你的鼻子是香还是臭呢?鼻子哪里会有香有臭?假如没有伊兰与旃檀木,这香臭二种气味根本就不可得。

  “臭则非香,香应非臭。”

  假设香臭的气味是从你的鼻子生出来的,那么“臭则非香,香应非臭。”如果生出的是臭味,就不应该是香的,假如生出的是香味,也不应该是臭的。可是你现在是既能闻到香,又能闻到臭,这就说明你的鼻子是非香非臭。

“若香臭二,俱能闻者,则汝一人,应有两鼻。”

  假如你既能闻香又能闻臭,那么你一个人应该有两个鼻子才对。因为一鼻不能出二气,如果生出了香,就不应该再生出臭;如果生出臭,当然也就不能生出香。属于香的只能闻香,属于臭的只能闻臭,要想同时闻到香臭二气,“则汝一人,应有两鼻。”

  “对我问道,有二阿难,谁为汝体?”

  我们每个人只能有一套六根,如果有两个鼻子,就应该有两张嘴、两对眼睛、两副耳朵、两个身体,那么现在向我问道的阿难也应该有两个,如此一来“谁为汝体”?一个真的,一个假的,哪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若鼻是一,香臭无二,臭既为香,香复成臭,二性不有,界从谁立?”

假如鼻子是一个体,香和臭杂入一鼻,混合在一个鼻子里面,那么应该是一体,而不是二体。如此一来香和臭分不出来,香就变成臭,臭就变成香,香不再是香,臭不再是臭,香臭都不可得,连香臭的二性都没有,那么界从谁立呢?因为没有香与臭这二性,它们是一体,是一样的东西,同样的东西你无法将它分出来,又怎么去立界呢?所以香臭不是从鼻子生。臭从伊兰生,香从旃檀木生,当这两种东西不来的时候,鼻子里面没有香臭。那么这个鼻识是不是从香和臭中生出呢?当然也不是。假如是从香生出来的,鼻识已经属于香了,那么在香之外,就不应该再闻到臭。如果是从臭生出来的,这个鼻识已经是臭了,也不应该闻到香。所以说这个鼻识既不从鼻根生,也不从香臭生,因此证明是不从自生,不从他生。

  “若因香生,识因香有。如眼有见,不能观眼。因香有故,应不知香。知即非生,不知非识。香非知有,香界不成。识不知香,因界则非从香建立。”

  “若因香生,识因香有”,假如鼻识是从香气生出来的,那么这个鼻识应该同于香,和香气应该是一样的。

  “如眼有见,不能观眼。因香有故,应不知香”。就象我眼睛有见性,这个见性只能观物,不能观眼,那么因香而有的鼻识,也应该不闻香。这里用眼睛做比喻,因为眼睛不能看见眼睛,那么香生出来的鼻识也应该不闻到香。

  “知即非生”,既然是香所生就不应闻到香,而你现在能闻到香,那么这个鼻识就不是香所生。

  “不知非识”,因为识是了别,应该有知觉,假如你不知道,闻不出味道,就是没有知觉,没有知觉怎么能叫做识呢?如果没有了别、感受味道的能力,就不能称之为鼻识。

  “香非知有,香界不成”,假如这个香非鼻识所知,而是鼻识之外有香,不被我的鼻识所知,那么这个香与我的鼻子没有关系,于是生不出香界。界就是界限,由内根外尘合起来,生出当中的鼻识,这个鼻识就是界,现在这个香在我的鼻识之外,与我的鼻识不相干,那么这个界就没有了,所以说香界不成。

  “识不知香,因界则非从香建立”。因香所生之识界叫因界,如果这个鼻识不能知香,而是在香之外有识,那么你所说的因香所生之识界,就不能从这个香而建立。既然识不知道香,那么因香所生的识界,从什么地方建立呢?鼻识的识界是因香所生,如果你的识不知道香,而是香外有识,那么这个香外之识又何关于香呢?如此一来因香所生的这个识即不能成立,识外有香,香外有识也都是不可能的,从而证明这个鼻识不从香尘所生。

  “既无中间,不成内外。彼诸闻性,毕竟虚妄。”

  有了两边才有中间,因为两边皆没有生识之义,就是从鼻根和香尘都不能生出识,那么中间鼻识这个界即不能成立。反过来如果没有中间,也构不成内外两边,没有中间的鼻识,内根外尘当然也就不能成立。离开内根、外尘,“彼诸闻性,毕竟虚妄”。如果没有根、没有体,能生出个什么东西来呢?你那个闻性根本就是虚妄嘛!所以你闻到什么香啊臭的,都是假的,都是虚妄不实的,根本就不可得,不要去执著它

  “是故当知,鼻香为缘,生鼻识界,三处都无。则鼻与香及香界三,本非因缘、非自然性。”

  所以应该知道,鼻根以香尘为缘,生出鼻识界,这根、尘、识三处都不可得。如此一来,“则鼻与香及香界三,本非因缘、非自然性”。鼻根与香尘,乃至于鼻识这三处,都不是因缘,也不是自然。我们上面说过,不自生、不他生、不共生是非因缘性,不无因生是非自然性。现在这三种都不可得,都是虚妄的,这就证明它的本体是真如佛性,所以我们处处不要着相,应该见性!释迦佛苦口婆心,为我们一处一处地破下来,每破一处就破掉一根,这样六根都解开了,这十八界都破掉了,你没有什么可以执著的,那岂不是时时刻刻都见性了吗?既然时时刻刻见性,岂不是大家都成佛了吗?《楞严经》妙就妙在这里,用不着你吭吭吱吱地去做早晚课,不需要你去参禅、念佛、修密,更不需要你去修什么有为的功德,你只要一切放下就可以了,因为你时时刻刻见性啊!这样修行多么轻松!多么潇洒!多么省力!所以修学佛法是很省力、很自在的事情,不需要那么拘谨,假如一定要花费多少力气,就不对了,那是徒自辛劳。你过去不懂这个道理,著相而修,以为要做多少功德,念多少遍佛才能成就,好比肩上挑着千斤重担。现在你懂了道理,知道自心本来是佛,灵明觉性本自天成,不须造作,不假修为,千斤重担一时放下,该有多么轻松愉快!禅宗有个公案,有一个和尚问赵州:“一物不将来时如何”?我们众生个个都是肩挑重担,妻财子禄、金银财宝、饮食起居,样样东西都压在身上,压得你透不过气来。那么我现在一物不将来,统统都放下,如何呀?这话看起来问得不错,能这样很好嘛,其实话里还有问题。赵州和尚很慈悲,于是对他说:“放下着”。既然已经一物不将来了,为什么还要让他放下呢?因为他还有一个一物不将来在,他还有一个东西,就象二乘一样,在破有之后又着在空上,还有个空在呀!这个一物不将来还是执著,还是病,所以赵州和尚让他连这个也放下。可是那僧到此还不惺惺,反而问:“即是一物不将来,放下个什么”?我这里一样东西都没有,还放下个什么呢?赵州看正面不行,于是用反激法,说道:“放不下,担起去”!你放不下,说明你心里还是有东西,那你就担起去。这句话讲得真好,就象是个双刃剑,一面是杀,一面是活,不愧为画龙点睛之笔。既然讲到放,就要放到无处可放的地步,不能有别的东西,那才是你的本来面目。这个一物不将来,看起来好象是什么东西都没有,其实还是有,因为还有个一物不将来,要把这个一物不将来也放下才行。就象梵志外道去见佛,他拿鲜花来供养释迦佛,佛说:“放下着”。梵志本来是用两只手拿花的,听到佛让他放下,于是把一只手上的花放下了,佛接着说:“放下着”。于是他又把另一只手上的花放下来,佛还在说:“放下着”。梵志说:“我的花都放完了,还放什么呀?”佛说:“吾非教汝放舍其花,汝当放舍外六尘、内六根、中六识。一时舍却,无可舍处,是汝免生死处。”梵志于言下悟无生忍。佛不是让他放下手里的花,而是让他放下心中的执著,要连这个放下也放下才行。

  释迦佛在这里连续讲六入、十二处、十八界,处处都是在破你的执著,这个破也就是放,放是为了叫你见性。等你放下一切颠倒妄想,妙明真心自然就现前了。

  下面接着讲舌识:

  (四)舌、味、舌界,三处都无

  “阿难,又汝所明,舌味为缘,生于舌识。此识为复因舌所生,以舌为界?因味所生,以味为界?”

  就如你所知道的,舌头与外面的味尘为因缘,生出我们的味觉来。那么这个舌识是舌头所生,以舌为界呢?还是味道所生,以味尘为界呢?如果是从舌生出来,舌头所生的东西应当同于舌头,对舌之外的东西就一无所知,所以叫以舌为界。假设是从味生出来,那么舌识应该同于味道,叫做以味为界。味道有酸、甜、苦、辣等许多种,但是你只能同于一种味道,如果同于酸即不知甜苦,同于苦即不知酸辣,那么究竟应该同于哪一种味道呢?

  “阿难,若因舌生,则诸世间甘蔗、乌梅、黄连、食盐、细辛、姜桂……都无有味。汝自尝舌,为甜为苦?若舌性苦,谁来尝舌?舌不自尝,孰为知觉?舌性非苦,味自不生,云何立界?”

  阿难,假如你这个舌识是从舌所生,“则诸世间甘蔗、乌梅、黄连、食盐、细辛、姜桂……都无有味”。我们知道甘蔗是甜的,乌梅是酸的,黄连是苦的,食盐是咸的,细辛、姜桂是辛辣的,如果舌识是舌头所生,这个味道来自于舌头,那么这些世间上的东西都应该没有味道,你也不用通过品尝它们来知道各种味道。酸、甜、苦、咸、辛这五味是正味,分别代表五方之味,其中甜表中央之味,酸表东方之味,苦表南方之味,咸表北方之味,辛表西方之味,由这五味可以和合出许许多多的味道。假如是你的舌头能生出味道,而不需要这些东西,那么“汝自尝舌,为甜为苦”?你尝尝自己的舌头,看看是甜还是苦呀?舌头是用来品尝别的东西的,通过接触物体而感觉出味道,是盐觉得咸,是黄连知道苦,如果没有别的物体,你的舌头能有什么味道呢?这就证明你这个舌识,不是从你的舌头生的。“若舌性苦,谁来尝舌”?假如舌头是苦的,那么舌已变成苦味了,什么来尝你这个苦味呢?谁知道你嘴里舌头是苦的呢?就好比说黄连是苦的,那么黄连能说自己是苦吗?它并不知自己苦,要你的舌头去尝才行。假如你的舌头是苦的,那么你的舌头就如同黄连,谁又来尝你这个象黄连一样的舌头呢?所以说“舌不自尝,孰为知觉”?舌头不能自己尝自己,这样就变成没有知觉了,那么是谁知道味道呢?假如这个舌头是苦味,那么舌头已变成一种尘相,变成一种东西了,一定要别人的舌头来尝你的舌头,才能生出味来。现在是你自己嘴里知道味道,不是别人的舌头尝了你的舌头以后生出的味道,这个知道味道的又是谁呢?

  接下来“舌性非苦,味自不生”。前面说你的舌性不是苦味,如果是苦味就无法尝味,味道也不能自己生出来。如果没有味尘,没有上面说的梅子、黄连这些东西的时候,酸、甜、苦、咸、辛这些味道也不能自己生出来。舌头自己生不出味道,按照前面经文说的,舌头不尝东西的时候是淡味,也就是没有味道,既然没有味道,那么云何立界呢?要有味道才能立界,比如这个是酸,那个是甜,根据味道的不同立出个界。现在根本就没有味道,你拿什么立界呢?

  “若因味生,识自为味,同于舌根,应不自尝。云何识知,是味非味?”

  假如你的舌识是从味道生出来的,那么这个识就变成味道了。因为彼此同性,味道生出来的东西,应该同于味道。就如前面所说的舌根一样,舌头不能自己尝自己,如果舌根是苦的,谁来尝这个舌根呢?同样道理,这个识既然已经变成味道了,因为味也不能尝味,谁又来尝你这个识呢?所以说“同于舌根,应不自尝”,自己不能去尝自己。如果是味道生出的识,识的本体是味道,它就不应该知道味道,就象黄连不知道自己是苦,梅子不知道自己是酸,那么“云何识知,是味非味”?舌识既然已经变成味道,它自己不能尝自己,那你如何知道有味还是没味?是酸味还是甜味、苦味呢?你现在能尝出味道,对酸、甜、苦、辣分得清清楚楚,并不是浑然无知,也不是把各种味道混同一个味道,所以就证明这个舌识不是从味道生出来的。

  “又一切味,非一物生,味既多生,识应多体。”

  再说呢,这酸、甜、苦、辣等种种味道,并非一物所生,象上面举的五味就分别属于甘蔗、乌梅、黄连、食盐、细辛,是各自从不同的东西生出来的了。那么“味既多生,识应多体”。因为识从味生,那么有一个味道就应该生一个识,如此则苦味生苦识,甜味生甜识,咸味生咸识,有多少味道,这个识就应该有多少体。因此说:

  “识体若一,体必味生。咸淡甘辛,和合俱生。诸变异相,同为一味,应无分别。”

  假如识体是一个、识体是味生的,那就会:“咸淡甘辛,和合俱生。”和合就是用几种味调和出一种新的味,比如我们烧菜要放好多佐料,最后出来是一个味。俱生就是把几种味道混合在一起,而又保持各自以前的味道,比如五味子就有五种味道,你吃的时候原来的味都还在里边。我们尝东西的时候,不但咸淡甘辛的味道你能尝出来,就是和合俱生的味道你也能尝出来。如果这个识体只能是一个,那么你尝了甜就不能尝咸,尝了酸就不能尝辣。“诸变异相,同为一体,应无分别”。因为你的舌体只有一个,那么不管尝什么都是一个味道,当然就分辨不出酸、甜、苦、辣种种味道了。

  “分别既无,则不名识,云何复名,舌味识界?”

  识就是分别和了别,如果没有分别,那么就不应该叫做识。你现在一点分别也没有,尝什么都是一个味,怎么能够称为舌识呢?既然不成为舌识,为何还要叫它舌味识界呢?你为什么说舌头与味道合起来生这个舌识,把它分成这三种界限呢?  

  “不应虚空,生汝心识。”

  我们说舌根、味道和舌识这三种都是虚妄,那么离开这三者,还有什么能生你的心识呢?总不应说是虚空生出这个心识,因为虚空生不出东西来。这就证明你的心识既不从舌根生,也不从味尘生,内根外尘都不能生。下面再就和合而做论说:  

  “舌味和合,即于是中,元无自性,云何界生?”

  舌根与味尘和合起来是共生,假如由二者的和合生出这个舌识界呢?“即于是中,元无自性,云何界生?”共生的前提是内根外尘要有自性,确实有各自的实体,前面已经证明了根尘本来没有自性,没有一个真正的实体,那么这个共生也是不可得的。既然没有共生,又怎么生出这个识界呢?我们说这个识界就是舌根所生的味觉,由作为内根的舌头,与作为外尘的味道,相互接触而生出的味觉。要有内外两边,才有当中的识界,现在两边根本就没有,那么这个当中也就不能成立。反过来说,既然没有当中,又哪里会有两边呢?由于根尘识这三处都没有自性,这个和合的共生根本不可得,舌识界如何能生得出来呢?

  “是故当知,舌味为缘,生舌识界,三处都无。则舌与味及舌界三,本非因缘、非自然性。”

  所以应该知道,舌根与味尘为缘,生出舌识界来,是不可能的,因为这三处都不是真有。既然三处都没有,所以说舌根、味尘及舌识界,“本非因缘、非自然性”。因为不自生、不它生、不共生,所以非因缘性。又因为不无因生,所以非自然性,根本都不可得。

  下面要讲身识了:

  (五)身、触、身界,三处都无

  “阿难,又汝所明:身触为缘,生于身识。此识为复因身所生,以身为界?因触所生,以触为界?”

  “身触为缘,生于身识。此识为复因身所生,以身为界?因触所生,以触为界?”由身体与外缘的接触,生出身识,那么这个身识是从身体生出来,以身体为界呢?还是从触生出来,以触为界呢?这个句子与前面一样,就是身体生出来的东西应该属于身体,对身体以外就不知道了。同样,由触生出来的东西应该属于触,对触之外就没有知觉了。现在问你是以触为界,还是以身为界?你看这个身识是从哪一面生的呢?

  “阿难,若因身生,必无合离二觉观缘,身何所识?”

  “若因身生,必无合离二觉观缘”。假如这个身识是由身根所生,那么就一定不需要合与离二种觉观,才能成触。觉观就是识别,有东西碰在我身上叫合,碰的东西离开了叫离,由身体与物体的合离而生出觉观。别的东西碰在我的身体上,我感觉到了,这样就成为触觉,假如没有东西碰在我身上,怎么会有触觉呢?所以这个触觉不能离开合与离。假如身识是身根生出来的,身体自己能生这个触觉,那么就不需要合与离这两种觉观。可是离开合与离这两种觉观之外,身何所识呢?没有外面物体的接触,离开了合与离,身根就没有知觉,你怎么能有触觉呢?触觉不能离开触尘,一定要有东西碰上去,由物体的合与离才知道是触,一直离开固然不能成触,一直合着也不能成触。假如离开触尘的离与合这两种缘,你就没有觉观,如果没有知觉了,你的身识又去识个什么呢?因而证明这个触并不是身根所生。

  “若因触生,必无汝身,谁有非身,知合离者?”

  假如触觉不是从身根所生,而是从触尘生出来的,与你的身体没关系,那么就不需要你的身体,即使没有身体也可以有触觉。但是“谁有非身,知合离者”?谁能够没有身体而知道离合呢?没有身体就没有身根,那么谁知道有东西碰过来了,谁又知道东西拿开去了?知道离合是因为有身体,没有身体就绝对不知道离合,如果没有身体,那么物体来来回回都碰到虚空去了,虚空又怎么知道是触呢?既然没有身根就没有触觉,这就证明触觉不是从触所生。

  “阿难,物不触知,身知有触。”

  物不触知是倒装笔法,就是物不知触,物体不知道有触,而是身知有触。  

  “知身即触,知触即身。”

  这里说明身与触相辅相成。“知身即触”,知道身体就是触,你必须能够感知身体,才能生起触觉,因为没有身体是不知道触的。“知触即身”,你能够知道触,当然是因为有身体了,没有身体即不能生出触觉。所以,身即是触,触即是身,离身则无触,离触亦无身,这是互生,说明触与身是相应而成。那么下面:

  “即触非身,即身非触。”

  上面讲身即是触、触即是身,下面接着又说:“即触非身,即身非触”,触不是身,身不是触,前后意思是互相否定的。这是怎么回事呢?刚才讲的是互生,身与触互为所依,这里讲的是互夺,彼此夺掉对方存在的条件。譬如一物不能有二名,只应该有一名,假如说是身体,就不应该说是触,假如说是触,就不应该说是身体。刚才说身就是触,触就是身,一个东西变成有两个名字,两个名字讲的应该是两样事情,一个东西变成两样事情当然不对。互夺就是要互相夺去,那么夺去什么呢?就是证明两个东西根本没有。不但佛经上在讲夺,禅宗更是喜欢用夺的方法来接引人,叫“驱耕夫之牛,夺饥人之食”。农民种田要用牛来耕地,那么我就把你的牛赶走;你这个人饿得不得了,已经饥不择食,见什么东西都想吃,我就偏要抢走你手中的食物。为什么要这样呢?因为你平时著相惯了,假如不著东西你就不知该如何是好,那么我就要把你执著的东西都夺走,叫你在一物都没有的时候见到本性。禅宗接引人的手段就是这样活泼,这样绝妙。

  因为一物不能有二名,说触就不应说身,说身就不应说触,所以说“即触非身,即身非触”。身与触彼此互夺,说触就不是身,说身就不是触,如此一来就触也不可得,身也不可得,既然两面都不可得,所以:

  “身触二相,元无处所。”

  由于身和触二者都不可得,因此说“身触二相,元无处所”。所以身也好、触也好,这二者都是妄相,根本没有地方,没有所在。

  “合身即为身自体性,离身即是虚空等相。内外不成,中云何立?中不复立,内外性空,即汝识生,从谁立界?”

  什么是“合身即为身自体性”呢?就是这个经上所说的:阿难,你自己以手摩头,那么在摩头的时候,手和头合为一体,就是能触与所触合为一体,既然合为一体了,哪里还有能触与所触呢?但是同一个东西又是无法成触的。比如我要拍手,一只手拍不响,要两只手才拍得响。那么离身会怎么样呢?离身即是虚空等相。假设离开了我的头与手,离开了这个身体,根本没有东西,那么就是虚空了。

  如果是合身,能触与所触变为一体,一体之后就无能所;如果是离身,离身因为没有东西,就变成为虚空。由于合与离都不可得,那么“内外不成,中云何立?”既无内里的身根,亦无外面的触尘,内外都没有,那么当中的这个触觉,这个身识从什么地方建立呢?所以接下来问:“中不复立,内外性空,即汝识生,从谁立界?”没有当中自然就没有内外,既然内外都空了,那么你所生的身识,从什么地方立界限呢?这里的识属于身根之识,不属于耳根之识,耳根的识是听觉,身根的识是触觉。立界限一定要有内外方所,如果一定有里边的身根和外面的触尘,可以说生出了当中的身识,但是现在既没有两边,也没有当中,那么如何成这个界呢?因而证明这个界不可得。

  “是故当知,身触为缘,生身识界,三处都无。则身与触及身界三,本非因缘、非自然性。”

  所以你应该知道,以身根与触尘为因缘,生出这个身识界,因为这三处都没有,所以是不可能的。既然都没有,所以说身根、触尘及你的身识这三样东西,都非因缘,也非自然,因缘与自然都不可得。因为都不可得,所以都是空;因为都是空,所以这个六识都是虚妄;再因为都是虚妄,所以就证明它是真如佛性,在你的真如佛性之外是没有东西的。所以你不要迷惑,不要着相,不要执著你的身体,执著你的触识,这个身体与识都不可得。人都是执著有我,有这个身体,所以这个我执顶厉害,死去的人为什么有中阴身呢?就是因为这个我执太坚固了,死掉这个身体之后,还坚持认为一定有个我,一定有我的身体,所以现出一个中阴身。中阴身属于色身,与鬼魂一样,都是有形质的,只是非常淡薄,不象我们现在这个色身那样浓重。因为他们的形体非常清淡,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得见,功夫做得好的人能看见,也有个别普通人看得见。这个执著真的很厉害,你活在这个世界上时执著的东西,在死了以后现出中阴身的时候,还会接着去执著。发愿生西方极乐世界的人,必须把一切放下才能往生,如果放不下就绝对不能去,根本生不了。假如你现在心粘着得不得了,那么到中阴阶段还是粘着得不得了,心里空不掉怎么能往生呢?所以你要空就得现在空、要放就得现在放,现在如果不肯空、不肯放,到中阴阶段就更加放不下了。我不是在吓唬你们,从前上海有个徐蔚如先生,是修净土宗的大居士,帮着印光法师一起弘法,鼎鼎大名,当时的人都知道他。后来他圆寂了,大家想,这样一位大居士总该生西方极乐世界了,为了验证他往生了没有,就做法来看一看。怎么验证呢?就是试试他有没有中阴身,因为生西方极乐世界的人没有中阴身,没有往生的人才有中阴身。要想知道有没有中阴身有很多法门,其中有种勾召法厉害得很,只要使用这个法,非但中阴身,连生人的魂也能勾召得来,这个可是真的,不是假的。大家用这个法一试,没招来,于是大家就想,看来他的功夫不错,已经往生西方极乐世界了。可是再仔细一想,这个徐蔚如居士以前是银行经理,他的保险箱里藏着许多宝贝,包括金条、宝石、地契、股票等等,很多很多,他的心会不会心粘在这个地方呀?那就再找找看,结果一召,果然没错,原来在保险箱里变成了个守财鬼,他不但没能生到西方极乐世界,反而落到鬼道里去了。所以说往生净土并不是一件简单事,你要放得下才能走得了,如果放不下就走不了。有人说我就这样马马虎虎念佛,只要能往生就行,所以用不着什么一心不乱。假如你真能够死心踏地念佛,心里一点也不粘着这个世界,不管能不能达到一心不乱,一直勇往直前地念下去,这样做当然很好。念佛有理一心,有事一心,理一心的境界很高,我们并不要求一定要做到理一心,只要能做到事一心就行。那什么是事一心呢?就是只有一个忆佛念佛的心,没有其他二心,除了忆佛念佛之外,不再挂念妻子儿女,不再想着金银财宝、房屋田产,你如果一门心思只想着佛,心就不会乱了,这就叫一心不乱,我们只要这样念,就能生到西方。但是假如你说:“不需要!不需要!我就这么马马虎虎地随便念念。只要相信有西方极乐世界,相信阿弥陀佛迟早要接引我们,只需把早晚功课一做,其他事情不用再管,其他佛法不用再修,尽管去做你的世法,临终的时候就能生西方极乐世界。”你要这样想就错了。你看徐蔚如大居士,他帮助印光法师弘扬净土法门,做过很多善事,写过很多文章,就因为留恋保险箱里的财宝,结果做了守财鬼,没有生到西方,后来还要再用密法来超度他。所以说大家修法不要贪图便宜,以为马马虎虎不要紧。我郑重相告:马马虎虎是绝对不行的!你的心一定要放下,你这里如果放不下,那里就肯定去不了。佛菩萨为什么对我们众生反复讲:没有啊!没有啊!你们不要执着啊!不要执着啊!告诉我们一切东西都是没有的,都是空的,就是要我们把一切放下,只有放下了才能往生啊!所以你们不要总是粘着在这个世界上面,一点都不肯放,不肯放就不能走。大家都知道六波罗密中以布施为第一,施就是舍,让你布施就是叫你学会能舍,要舍得掉才行。你如果总粘着在妻财子禄、名利得失上,这样修法是绝对不行的!

  下面要讲意识了,我们现在已经讲到十八界当中最后一个,也就是意识界。十八界就是六根、六尘加六识,三六等于十八。讲这个十八界是为了破界,要破界就得破识,因为有识之故才有界。识就是妄心,因为妄心一来之后,六根就不能互用,所以有了界限。比如眼睛只能看,不能听;耳朵只能听,不能看。假如把界限打破,六根就能互用,因为这六根本来是一精明,都是同一真心所起的作用。我们破这个界,就是要明白根本没有界,这个界限是我们的妄心执着出来的。经上现在要告诉我们,应该怎样破这个意识界:

一声阿弥陀佛

【念佛回家:念南无阿弥陀佛或阿弥陀佛,念念求生西方极乐世界。】一声阿弥陀佛。转劫浊为清净海会。转见浊为无量光。转烦恼浊为常寂光。转众生浊为莲花化生。转命浊为无量寿。故一声阿弥陀佛即释迦本师于五浊恶世所得之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法。今以此果觉全体授与浊恶众生。乃诸佛所行境界。唯佛与佛能究尽。非九界自力所能信解也。——蕅益大师《阿弥陀经要解》

菩萨处胎经云

菩萨处胎经云。一弹指顷。有三十二亿百千念。念念成形。形形皆有识。佛之威神。入彼微识中。皆令得度。此识教化非无识也。——永明延寿大师《宗镜录》卷第七十三 选录

四条三昧耶戒

四条三昧耶戒

1. 平等戒: 心,佛,众生 三无差别.
2. 本誓戒: 发菩提心,灭度无数无量无边众生,令入无余涅槃,而实无众生得灭度者.
3. 除障戒: 假借四大以为身,心本无生因境有,前境若无心亦无,罪福如幻起亦灭.
4. 警觉戒: 有任何烦恼,立刻回本心.

《法句譬喻经》

《法句譬喻经》的佛典故事。大意是说,在树林独自修行的比丘,心念随外境起伏不定,无法得道。一日,他看见乌龟为了躲避狐狸,将头、尾、四肢往龟壳内收而保全性命。佛陀借此为喻,开示比丘:“藏六如龟,守意如城,慧与魔战,胜则无患。”比丘闻偈心开意解,心中不再妄想攀缘,六根收摄,断除对世间六尘的贪求,专注一心,不久便出离生死轮回,证得阿罗汉果。 在这则故事中,乌龟比喻我们的心意识;狐狸比喻色、声、香、味、触、法等六尘境界;乌龟的头、尾、四肢比喻眼、耳、鼻、舌、身、意等六根门头,对尘境所产生的各种反应。狐狸攻击乌龟的行为,就如同攀缘六尘所导致的祸患;乌龟将头、尾、四肢往龟壳内收比喻收摄六根。假如乌龟不缩回壳内,必然在狐狸攻击下丧身失命!同样的,当心中无法作主,放纵六根攀缘尘境,心散乱迷惑,衍生种种好恶烦恼,将引人造业做恶!如同有人心中贪欲炽盛,为财杀人放火,未来势必将承受无量苦果;反之,若能收摄六根,不执着攀缘六尘,心能作主、清净,便能成就涅槃安隐之乐

八识规矩颂

八识规矩颂

‌前五识颂‌:

性境现量通三性,眼耳身三二地居,遍行别境善十一,中二大八贪瞋痴。
五识同依净色根,九缘七八好相邻,合三离二观尘世,愚者难分识与根。
变相观空唯后得,果中犹自不诠真,圆明初发成无漏,三类分身息苦轮。

第六识颂‌:

三性三量通三境,三界轮时易可知,相应心所五十一,善恶临时别配之。
性界受三恒转易,根随信等总相连,动身发语独为最,引满能招业力牵。
发起初心欢喜地,俱生犹自现缠眠,远行地后纯无漏,观察圆明照大千。

第七识颂‌:

带质有覆通情本,随缘执我量为非,八大遍行别境慧,贪痴我见慢相随。
恒审思量我相随,有情日夜镇昏迷,四惑八大相应起,六转呼为染净依。
极喜初心平等性,无功用行我恒摧,如来现起他受用,十地菩萨所被机。

第八识颂‌:

性唯无覆五遍行,界地随他业力生,二乘不了因迷执,由此能兴论主诤。
浩浩三藏不可穷,渊深七浪境为风,受薰持种根身器,去后来先作主公。
不动地前才舍藏,金刚道后异熟空,大圆无垢同时发,普照十方尘刹中。

《八识规矩颂》是玄奘法师对佛教唯识宗中的“八识”进行的详细解释和颂扬。八识包括‌:

‌前五识‌(眼、耳、鼻、舌、身)
‌第六识‌(意识)
‌第七识‌(末那识)
‌第八识‌(阿赖耶识)

大乘百法明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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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www.fosss.net/Book/BaiFaMingMenLun/100fa.html

大乘百法明门论
◎天亲菩萨造
唐三藏法师玄奘译


如世尊言。一切法无我。何等一切法。云何为无我。一切法者。略有五种。一者心法。二者心所有法。三者色法。四者心不相应行法。五者无为法。一切最胜故。与此相应故。二所现影故。三位差别故。四所显示做。如是次第。第一心法。略有八种。一眼识。二耳识。三鼻识。四舌识。五身识。六意识。七末那识。八阿赖耶识。第二心所有。略有五十一种。分为六位。一遍行有五。二别境有五。三善有十一。四根本烦恼有六。五随烦恼有二十。六不定有四。一遍行五者。一作意。二触。三受。四想。五思。二别境五者。一欲。二胜解。三念。四三摩地。五慧。三善十一者。一信。二精进。三惭。四愧。五无贪。六无嗔。七无痴。八轻安。九不放逸。十行舍。十一不害。四烦恼六者。一贪。二嗔。三痴。四慢。五疑。六不正见。五随烦恼二十者。一忿。二恨。三恼。四覆。五诳。六谄。七憍。八害。九嫉。十悭。十一无惭。十二无愧。十三不信。十四懈怠。十五放逸。十六昏沉。十七掉举。十八失念。十九不正知。二十散乱。六不定四者。一睡眠。二恶作。三寻。四伺。第三色法。略有十一种。一眼。二耳。三鼻。四舌。五身。六色。七声。八香。九味。十触。十一法处所摄色。第四心不相应行法。略有二十四种。一得。二命根。三众同分。四异生性。五无想定。六灭尽定。七无想报。八名色。九句身。十文身。十一生。十二住。十三老。十四无常。十五流转。十六定异。十七相应。十八势速。十九次第。二十时。二十一方。二十二数。二十三和合性。二十四不和合性。第五无为法者。略有六种。一虚空无为。二择灭无为。三非择灭无为。四不动灭无为。五想受灭无为。六真如无为。言无我者。略有二种。一补特伽罗无我。二法无法。

五位百法简表

1. 眼识(能观)

2. 耳识(能听)

3. 鼻识(能嗅)

4. 舌识(能尝)

5. 身识(能触)

6. 意识(能知诸法)

7. 末那识(又名传送识、染污识、染净依,即根本意识能分析诸法)

8. 阿赖耶识 (又名无没识、含藏识、能藏诸法,永为种子)

(二) 心所有法五十一 (受心王指挥)
1. 遍行五(通善性、恶性、无记性)

1. 作意(心生境界,作意境)

2. 触(由境生心)

3. 受(由触生受)

4. 想(由受生想)

5. 思(想生思,筹谋支配着心)

2. 别境五(个别境界)

1. 欲(欲望)

2. 胜解(审解后之决定)

3. 念(铭记不忘)

4. 定(专注)

5. 慧(拣择性)

3. 善法十一(助于修行)

1. 信(信心)

2. 精进(勇猛心)

3. 惭(惭于过错)

4. 愧(愧不如人)

5. 无贪(不贪)

6. 无嗔(不恨)

7. 无痴(不昏暗)

8. 轻安(身心自在)

9. 不放逸(守规矩)

10. 行舍(舍行蕴中与道不相应之念)

11. 不害(克己不损于人)

4. 根本烦恼六(五钝使和五利使)

1. 贪

2. 嗔

3. 痴

4. 慢

5. 疑

6. 不正见

a. 身见(执身是我)

b. 边见(不合中道)

c. 见取见(非果计果)

d. 戒禁取见(守牛狗戒、非因计因)

e. 邪见(染污法、邪知邪见)

5. 随烦恼二十

小随十种

1. 忿(嗔心遽发)

2. 恨(嗔藏心内)

3. 恼(恨之极点,恼怒形于外)

4. 覆(忿恨藏于心,待时暗害人)

5. 诳(假仁假义)

6. 谄(谄媚)

7. 憍(自负)

8. 害(损害于人)

9. 嫉(妬忌)

10. 悭(悭吝)

中随

11. 无惭(不知惭,自视太高)

12. 无愧(不知愧不如人)

大随八种

13. 不信(无信心)

14. 懈怠(懒惰)

15. 放逸(不守规矩)

16. 昏沉(常睡懵懂)

17. 掉举(烦燥不安)

18. 失念(失正念,存邪念)

19. 不正知(所知皆邪见)

20. 散乱(心不在焉)

6. 不定四

1. 睡眠(闇昧、无智慧)

2. 恶作(后悔)

3. 寻(粗思惑)

4. 伺(微细思惑)

(三) 色法十一
1. 眼

2. 耳

3. 鼻

4. 舌

5. 身

6. 色

7. 声

8. 香

9. 味

10. 触

11. 法处所摄色(五尘落于意识之影子)

(四) 心不相应行法二十四
1. 得(由贪心起)

2. 命根(生命)

3. 众同分(同类)

4. 异生性(类同报异)

5. 无想定(外道外执未破)

6. 灭尽定(外道法执未破)

7. 无想报(生第四禅非想非非想处天)

8. 名身(名显用)

9. 句身(句显法)

10. 文身(字显体)

11. 生(成)

12. 住(住)

13. 老(坏)

14. 无常(空)

15. 流转(轮回)

16. 定异(因果定理与报之差别)

17. 相应(相应于定异之间)

18. 势速(迁变不停)

19. 次第(法之次第)

20. 时(时间性)

21. 方(方位性)

22. 数(数目性)

23. 和合性(二乘执着于因缘和合)

24. 不和合性(外道执着于自然)

(五) 无为法六
1. 虚空无为(空于四相)

2. 择灭无为(权教菩萨所证涅槃境界)

3. 非择灭无为(有为缘缺,实教菩萨所说)

4. 不动无为(定不动,生有色界天)

5. 想受灭无为(苦乐不动心,生无色界天)

6. 真如无为(如来藏,圆成实性)

编者的话
这本《大乘百法明门论浅释》,乃是在一九七○年时,宣化上人对一班美国青年弟子讲述的。这些弟子,虽然拥有硕士或博士学位,可是对中文和佛学的了解却一窍不通。所以,上人用最简单的字句来表达最难解难明的百法。其中反复解说,更加入训勉之词,上人用心良苦,为度初机,斯可见矣。

此书是由讲述现场记录的录音带重新笔记下来,所以尽量保持口语,使我们看书如身在讲堂,俨然灵山会上。

中文数度用鸽子作因果与报应的譬喻,乃是因为当时的讲堂就在美国加州旧金山中国城,屋檐上住的是鸽子。上人以现实境界来引喻,多方诱导,难怪美国青年从此种下深因。美国佛教由此兴起,是厚望焉。

为使有缘看到此论的人,不要单执着于百法的名相,而是要明白「一切法无我」去彻底修行,所以更将这百法列为简表,使曾看过此书的人,只要翻阅此表,在数分钟内就清晰地记忆每种不同的法,而对每种法脚踏实地去实諓修行。例如我们能明白「心法」,明白了眼根的机能使我们看到色尘的鸽子,眼识使我们能分辨这东西的形状,再加上末那根本意识从第八识储藏的数据显示,告诉我们这件东西就是一只鸽子。这一切法都是虚假的,要我们能认识清楚,离一切法,绝一切相,久而久之,自能断惑证真。

又如所有的烦恼、随烦恼、不定法等,我们若认识这每一种法,加以调治,所谓断一分无明,证一分法性,由小悟而大悟,直至成就无上菩提。愿与读此论者共勉之!

前言
◎美国万佛圣城宣化上人讲述于美国加州旧金山佛教讲堂
一九七○年五月十七日至六月七日

佛所说的法,谓之经学;所订的戒律,称为律学;祖师们所作的文章,汇集而成论学。经所显现的是定学;律所显现的是戒学;论所显的是慧学,是培养智慧的。

自本堂开办以来到现在,正式讲《百法明门论》,可说是第一次,以前虽然有人讲过这个论,但只是很简单地讲述,现在却是很慎重地详加解释。这样的讲解,在西方国家来说是非常稀有,因为少有人讲这个论,所以你想研究的话,就没有机会去研究明白;你不明白这个论,你就不会修行;你不会修行,就不会成佛;不会成佛,就永远在六道轮回里转来转去,生了又死,死了又生。生的时候很胡涂,不知道怎样就生出来,等到死的时候,想要明白,但是时间又不能等待你,又是糊胡涂涂地死去了。为什么你始终弄不明白呢?就是你没有想到这个《百法明门论》啊!没有得到这个《百法明门论》的意旨,所以你就胡涂生、胡涂死,就这样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地在六道里打圈子啦!

现在我们开始讲这个《百法明门论》。什么叫《百法明门论》呢?也许你会说:「我以前不但没有见过这个论,我连听都没听过呀!」不错,你说的是很老实的话,很坦白的话,你知道就说知道,不知道就说不知道,这样的人还可以教,只怕的是你不知道说知道,待会儿人家问你知道什么,你就说:「哟,我忘了咧!」那就糟糕了。你不知道而说知道,这就是自己骗自己─不是骗别人,而是骗自己。不知以为知,不能以为能,这种人,我告诉你,是最愚痴的人,最笨的人!例如自己根本没有听见过这《百法明门论》,可是当有人问你:「你知不知道《百法明门论》这本书呢?」你却说:「唔,我知道啊!」人家再问:「那么这本书写的是什么?」你看,头一句你说你知道,再详细一问内容,你却说忘了,这就叫不知以为知,不能以为能,不懂以为懂,不明以为明,这是最愚痴的。为什么会投胎做猪呢?就是因为前生尽是冒充,说甚么都说知道,结果就做猪去了,所以我见到猪,我就觉得牠们太可怜了!一点也不听教,一点也不依法修行,所以就堕落猪身。

这个法,不只是百法,本来是六百六十法,也不只是六百六十法,算起来最初是八万四千法这么多。佛陀最初说的八万四千法门,门门都是成佛的通路,后来因为众生的根性太愚痴,八万四千法门实在是太多了,所以弥勒菩萨就慈悲地造成了《瑜伽师地论》,把这八万四千法门编为六百六十法。六百六十法还是很多,单说名相也要费几年功夫才能把它记下来,后来天亲菩萨一观察,未来的大乘根性众生欢喜简略,于是乎把《瑜伽论》六百六十法中最重要的提纲挈领(纲就是一个网中主要的绳,提纲是拿着这条纲就可以把网提起来;挈领就是拿着衣服的领子,整件衣服也就整齐了)。也就是把六百六十法中的重点编成一百法,以一百个法门来造成一部《百法明门论》,好令所有世界的大乘根性众生容易记忆,容易明白,不用单记名相便要发几年长的时间。这部论,要是一个钟头才能把它背出来的话,那就是最笨的人;要是聪明的人呢?十分钟就可以把这一百种法都明白了,你说快不快?我们要明白这一百种法,由这一百种法的门径来入佛法之门。

在未讲《百法明门论》之前,我有一些意见。在西方有一些讲佛法的人,是我所看见的,听到的,你要是问他甚么是《百法明门论》,他会怎样答你呢?并不是像文殊师利菩萨问维摩居士什么是第一义谛,维摩居士什么话也不说,这不说就是第一义谛,说出来就把第一义谛赶跑了,这就是真的第一义谛。可是这个百法呢,与第一义谛不同,一定要说的,要是不说,闭上口、闭上眼睛,装模作样,说我学第一义谛,这就错啦,为什么呢?这一百种法一定要说的,不说就没办法再讲百法了。那么,为甚么他不说呢?那就是他心里头不明白,不要说一百法,连一法也不懂,因为他一法不懂,所以就无法可说。你要问他说些甚么,他只有瞪瞪眼睛,做一个鬼脸,在不,就张张口。唉!这样子,你说可怜不可怜!但是他一法不懂,一法不说,还是在百法之外去说法,左说右说、横说竖说、前说后说、上说下说,不明白佛法的人就说:「咦!这个人会说法。」明白佛法的人一听便说:「嘿!胡说八道,在讲些甚么呢?」就好像一个做伪币的人携着伪钞票到乡村去使用,没有人能分辨这些钞票是真是假,等到造币厂拿来比对的时候,才证明出真伪。听法也是一样,我们要有择法眼。甚么是择法眼呢?就是知道是法、非法、染法、净法、善法、恶法、邪法、正法。你明白了这些,那你就有择法眼了。择法的意义并不是说你见到一个说法的人,声音大,会唱歌,并且唱得不错,你就给迷住了,连晚上睡觉也睡不着,总想他柔扬的歌声在你耳边叫唤,你说这多可怜!我现在呢?不会唱歌,只会说几句话给你们大家听听。

大乘百法明门论浅释

◎美国万佛圣城宣化上人讲述于美国加州旧金山佛教讲堂
一九七○年五月十七日至六月七日

开经偈

无上甚深微妙法 百千万劫难遭遇

我今见闻得受持 愿解如来真实义

全篇分四部份来讲:一、总释名题,二、造论者,三、译者,四、别解文义。

壹、总释名题
百法就是「一而十,十而百」之百,由一到十,十到百这么多法。百法可分为心法、心所有法、色法、心不相应行法及无为法五种。现在先讲题目,要解释这个论题,就要先解释这个百法。心法八种,心所有法五十一种,色法十一种,心不相应行法二十四种,无为法六种,合起来就是百法。其中的内容,讲论文时会详细解释,现在只听听名词就好了。

「明门」的「明」字就是明白的意思,也就是不胡涂了,不愚痴了,明了。明了甚么呢?明了这个百法了。明了百法的门路,就可以修行了!

「论」字就是议论、论说、语论、讨论、辩论的论。论是甚么呢?可以说是讨论。讨论就是我们大家来研究,我说了出来,要是你觉得这个法不对,你可以提出你的理由来和我讨论。议论就是你说你的道理,我说我的道理,我们大家把见地拿来分析。论也可以说谈论,我们大家来研究这个法,不是我的法,是佛法。我所讲出来的佛法,你们无论那一个人认为我讲得不对,只管提出理由来发问,来研究,无论从四面八方任何地方来的人,若提出理由来,我都愿意回答。这包括全世界的人,例如美国人,中国人或是日本人,无论那一个国家的人,甚至十方来的人,我都愿意作答。怎么说从十方来呢?因为现在有飞机和直升机,可以从天上降落到地上;又可以坐轮船从海里来,这就等于从地里来,所以我说从十方来的人,我都可以答复他。只要有问题来问,我们大家就可以开一个高度的辩论会来讨论佛法。无论你是佛教徒,是外教徒或是任何宗教教徒,我都是有问必答。如果有甚么难题,我一定用智慧剑一剑把它斩断,再把这个人愚痴的舌头割下来,换上一个智慧的。我会改造人的舌头,也会改造人的脑袋。脑筋胡涂的可以换一个清醒的,谁的脑筋不清醒就得要来,但是我这种手术不是布施的,是要收费的,一万块钱就可以给你改造脑袋。

现在继续讲「论」字,为什么我刚才说这《百法明门论》一定要说呢?没法子不说,因为有个论字,论就是要说,说甚么呢?甚么是「是」,甚么是「非」,这就是论的第一个意义。是就是是,非就是非,不能以是为非,也不能以非为是,所以就要论,论清楚它。例如修行就是是,不修行就是非,这是对出家人而言。

论的第二个意义是讨论邪正。邪一定是邪,正一定是正,你不能以邪为正,以正为邪,所以必须要讨论。

第三个意义是讨论善恶。善一定是善,恶一定是恶,你不能以善为恶,也不能以恶为善。

第四个意义讲的是因果。因一定是因,果一定是果,你能说因就是果,果就是因,因果要分明。

第五是论染净。你不能以染为净,以净为染,不能颠倒是非,论就是把一切分别清楚。

论也可以变是为非,变非为是,把非去了就是「是」,把是去了就是「非」。也可以说是不离非,非不离是;即是即非,即非即是;即善即恶,即恶即善;即邪即正,即正即邪;即因即果,即果即因;即染即净,即净即染。你看这个论怎样都可以论,所以最怕你没有论,你若有论就来论一论,你说是是非,非是是,怎么都可以。论就是研究是非的问题。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你不知道就要学,学了就知道,妙就是在这个地方。

你知道佛法少就不能认为是多,你知道多也不可以说少。以上就是《百法明门论》的题目略释。

贰、造论者
天亲菩萨造

现在讲造论的人,这个造论的人是天亲,又叫世亲。为什么叫天亲呢?因为有的人说他是天主的兄弟,天主是他的哥哥。究竟是不是,这没有多大重要性值得来考证,这只是一般人的说法。那究竟天亲有几位兄弟呢?他们共是兄弟三人,都叫婆薮盘豆,这是通名,也是梵语。那么,别名呢?老大叫无着,老二就是天亲,最小的弟弟叫比邻持跋婆,比邻持是母亲的名字,跋婆翻译华言就是儿子的意思,也就是说比邻持的儿子。他们三兄弟是在佛灭度后九百年出生的。他们生来非常聪明,可是聪明是聪明,但各有各的偏见。不过这是以前的事,后来明白了就没有了。因为老大无着愿意无着─无所执着,偏爱大乘佛法,不喜欢小乘佛法;而天亲菩萨刚巧相反,他是执着小乘法,他认为小乘法是最真的佛法,所以他就学小乘佛教。不但学小乘佛教,而且还帮着小乘骂大乘佛教,专门破坏大乘佛教。他不相信《法华经》、《楞严经》和《华严经》。你们看,哥哥学大乘法而不毁谤小乘法,二弟呢?他学小乘佛法,却专门批评大乘佛教,甚至想把大乘佛教消灭了。现在先谈两位哥哥斗法,不是互相斗争,是单方面来斗争。学小乘的天亲菩萨就专门说哥哥的大乘佛教不对,而他哥哥始终没有说小乘法是对还是不对。大乘佛法是要把「不对」也包容在内,所以他对弟弟的所作所为,只有怜惜,而没有怨恨。他要想办法来度弟弟,于是他就写了一封信给弟弟说:「我俩原是亲兄弟,虽然我们各人所学的教义是不同,但是我们是兄弟却是真的,你是我的亲弟弟,我是你的亲哥哥,这绝对不是假的,你也相信是真的,我也相信是真的。现在,我知道自己快要死了,我想见你一面,并且有一点事情想请你帮忙,我相信你无论如何都会满我的愿,如果你不满我的愿,我就是死了,也不瞑目。」天亲菩萨虽然不喜欢大乘佛法,但是一看哥哥的信,写的那么恳切,哥哥快要死了,要求见弟弟一面,你说弟弟又怎么可以不去见哥哥呢?虽然大家信奉的教理不同,哥哥学大乘,弟弟学小乘,可是看完了这封信后,弟弟非常感动,就决定去见哥哥最后一面。天亲菩萨看见了哥哥,便立即问道:「哥哥,你信上说叫我替你办点事情,如果我不帮你做嘛,你死也不瞑目,究竟你想叫我做甚么事情呢?」

「我想请你留在这儿替我念《法华经》、《楞严经》和《大方广佛华严经》,每一部念一遍。」

哥哥知道弟弟非常聪明,甚么书念一遍都记在脑海,永远不会忘记。

天亲菩萨心里想着:「这次为了满哥哥的愿,不愿意也做一次吧!」于是他就答应了。

他把《法华经》、《楞严经》和《大方广佛华严经》这三部大乘经典念过后,豁然明白,知道自己以前多么不对:讪骂大乘佛教,毁谤大乘经典,说大乘经典是假的。这回可知错了,他非常后悔。怎么办呢?心里懊丧地自责:「我以前尽骂大乘佛教,我造了这么多的罪业,一定要下地狱啦!我这舌头真是坏透了。」想着就拿刀要把自己的舌头割下来。

今天中午我为什么说要割人的舌头呢?割人的笨舌头,割人的钝舌头,愚痴的舌头呢?就是因为天亲祖师这位菩萨忏悔要把自己的笨舌头,愚痴的舌头割掉。他说要割舌头,你看多危险啊!你们大家想一想,自己拿着刀要把伸出来的舌头割去,这不是好玩的,这不是开玩笑的,他真要割自己的舌头哟!

无着菩萨在一旁看见这情景就吃惊地说:「二弟,你在做什么呀?快告诉我吧!」

天亲菩萨悲哀地回答:「我真是罪无可赦,以前我尽骂大乘佛教,现在我看过这三部经典,才知道大乘的教理实在是太妙了!过去我尽是毁谤大乘,岂不是一定要堕拔舌地狱吗?我趁现在还活着,就把舌头割下来弥补我的罪过。」

无着菩萨劝道:「二弟,你不要这么笨,这么愚痴,你可以换一个舌头啊!」

「怎么换法?」

「你以前那个舌头是用来毁谤大乘经典,现在你改变你的说法,用你的舌头来赞叹大乘经典,不就可以了吗?你又何必要割了它。」

「对啊!我如果把舌头割去,对大乘经典也没有帮助,要是我不割我的舌头,我便可以用这个以前毁谤大乘经典的舌头来赞叹大乘佛教,不是更好吗?」他才这样想,本然的智慧也就现前了,于是他一气呵成地造了这本《百法明门论》。

天亲菩萨的勇气很大,他真的完全改变了,所以自此以后他所造的论都是赞叹大乘的。他从前写了很多骂大乘佛教的书,他都通通烧毁了。现在,只遗留下来他赞叹大乘佛教的论文。

以上所讲的是天亲祖师的公案,还有「菩萨」两个字的解释。菩萨,也即是菩提萨埵,中国人喜欢简略,所以就称为菩萨。菩提萨埵是梵语,翻译华言叫「觉有情」,又叫「有情觉」。甚么叫「觉有情」呢?这个觉就是觉悟,觉悟谁呢?觉悟一切的有情,这是一个解释。以自己的觉悟,自己开的智慧,来觉悟其他的有情众生。甚么是「有情觉」呢?菩萨也是一个有情,也是一个众生,不过他觉悟了,他是众生之中一个觉悟的众生。「觉有情」就是已经觉悟了的众生,去觉悟其他的众生;「有情觉」就是众生之中的一个觉悟者,也就是菩萨。

菩萨的名称很不错吧!很多人都愿意做菩萨,也愿意给自己挂上一个菩萨的招牌,叫人家称自己做菩萨,所以中国的出家人互相赞叹说:「哦,老菩萨你来了!」

「是的,老菩萨你也来了。」就这样他们互相打招呼。菩萨的称呼是属于旁人尊称你的,不是要对人说:「你应该叫我做菩萨啊!」

太虚大师曾经说过:「大家应该称我为菩萨,为甚么呢?比丘已过佛未成。」就是说我比丘戒已经受过了,又受了菩萨戒,所以你们不应该称我做比丘,应该称我做菩萨,但是不可以称我为佛,因为我还没有成佛。他这样说也不是一定要叫人家称他做菩萨,不过他是这么样和大家开玩笑吧!因为太虚大师是过来人,也真是菩萨,你叫他菩萨,他也是菩萨;你不叫他菩萨,他仍然是菩萨。你叫他,他也没多一点;你不叫他,他也没少一点,他故意和一些愚痴众生开玩笑罢了。金山活佛也是一样的说:「你们应该称我做活佛啊!」这也就是前面所说的意思。

那么天亲菩萨是不是自己写上「天亲菩萨造」这几个字在论文里呢?不是的。他当时造这篇《百法明门论》,只是写上「天亲造」罢了。后学们愿意尊重他,就给他加上「菩提萨埵」这么一个名衔,我相信天亲祖师绝对不会自己给自己加上菩提萨埵的名义。我们就将这一点来研究,应该知道不要好名。古语说:「上士无名,下士好名。」愿意做上士也可以,下士也可以,全凭你自己。

至于「造」就是造作的意思,也就是著作。天亲菩萨着这部论。《百法明门论》很短,我希望在暑期班还未开课前就能把它讲完。

叁、译者
唐三藏法师玄奘译

现在讲翻译的人,这一部论是天亲菩萨所造,但他是以梵文写的,也就是古时候的印度文,必须翻译才能使印度以外国家的人明白,所以又要有人来翻译。今天我们因为这一部论能明白一切佛法,依法修行,这都是翻译人帮助我们,所以我们必须要知道翻译这部论的人是谁,在佛教里有甚么贡献。

「唐」就是唐朝。在唐朝时代,有一位出家人,这个人在佛教里的贡献最伟大,自古至今可以说没有人能比得上这位法师。这位法师俗家姓陈,父亲是做官的,做的是穷官,不是有钱的官。为甚么呢?因为他不贪污,不要老百姓的钱,甚至于政府的钱,他都不要。不是像现在做官的,总以为待遇太少,还要多方的左右图谋,从商贾或百姓身上找便宜。这一位清官,因为不贪钱,所以一生就是个穷官,虽然是个穷官,但是就积下福德,因此,生了几个儿子,就有两个出家修道。

玄奘法师的哥哥是个出家人,也是位在当时很有修行的讲经法师,玄奘法师呢?他在十三岁时就出家了。出家之后就学习佛法,除非没有法师讲经,要不然不论那一位法师讲经,也无论多远,他一定要听经去。有讲经的,他就去听经;有讲律的,他就去听律;有讲论的,他就去听论。经、律、论三藏他都去听,风雨不改,甚至为了听经,连肚子饿也忘了。他是常以法为食──以佛法来作饮食。

像这样经过了五年,他也受了具足戒。在这五年期间,他就是到各处听经学佛法,可是学了五年后,总觉得每一位法师所讲的道理都不相同。同样的经典,这位法师就这样讲,那位法师就那样讲,有智慧的法师和没有智慧的法师所讲的义理,就有冲突。不是玄奘法师没有开悟,没有择法眼,不知道那个是对,那个是不对,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也就好像昨天我说:「如果你懂佛法,就知道谁讲得对或不对,如果还没有懂佛法的时候,也就不知道啦!」所以我说唱歌唱得声音大一点,不懂佛法的人就认为这就是佛法,懂佛法的人就说:「啊!原来是在唱歌。」

当时玄奘法师听了这么多经典,发觉道理不相同,他也不知道那个是对,那个是不对,怎么办呢?究竟是依照那位法师的讲法才可以呢?于是乎他就发愿,发甚么愿呀?他知道佛法是从印度传来,他相信印度必然有真正的佛法存在,于是乎他就写了一道奏章,向唐朝天子申请出国,到印度去求法。但是皇帝不许可,没有批准他。玄奘法师为要了他的志愿,心里想道:「皇帝不许可,我也要去,宁可违背天子的命令,甚至于把我的头割去,我也要去求法。」

于是乎他就在寺里练习爬山路的方法,怎么练习呢?在寺里,他把桌子、櫈子摆成像一座山,他从这个櫈子往上一跳,跳到桌子上,再由桌子又往高处跳,一天到晚他就跳来跳去,练习爬山。大概是他住的地方附近没有高山,所以在自己庙上来练习。一般小沙弥、大沙弥、老沙弥不明白他在干甚么,还以为他在玩游戏。这些人都在骂:「这个人一天到晚也不念经,也不修行,尽跳桌子,不知道他在弄甚么玄虚?」玄奘法师也从不告诉别人:「我要练习爬喜马拉雅山啊!」一般人还以为他调皮、淘气。

这样子经过一个时期,他的腿和身体都锻炼得很健壮,于是乎他就从长安西行,开始他长途的旅程。那时没有飞机、轮船、汽车和火车,有的只是木船。于是他决定走陆路,经过很多国家,从中亚细亚那儿过去,几经艰险才到了印度,一去就去了十多年。在他未去印度之前,唐太宗皇帝曾经问他说:「我不让你去,你也一定要去,那么法师甚么时候回来呢?」

玄奘法师就对唐太宗说:「现在你看这棵松树的树枝是向西歪斜的,等到这松枝甚么时候向东弯,那就是我回来的时候了」

玄奘法师到了印度,也不懂那里的语言,经过慢慢地学习,会了印度话和梵文,又跟从了很多印度法师学佛法,在那里受了很多困苦艰难,学有所成便回到中国。回到中国的时候,果然那棵松树的枝子、树梢都向东弯。所以唐太宗看到这棵松树向东弯便说:「啊!今天玄奘法师会回来了,我们快迎接去。」于是乎就派一些官员到西门外去迎接,果然把玄奘法师接回来了。

玄奘法师回国后就专门从事翻译经典,他把印度的梵文经典都翻译成中国文字。当他翻译《大般若经》的时候,在那一年中桃开六度,那就是说寺里的桃花花开花落一共六次,这就是《大般若经》的祥瑞,不但人天共庆,连草木都欢喜。由此可见,《大般若经》对我们的重要。

玄奘法师翻译的经典很多,他在印度时又礼拜佛的舍利,佛的牙齿和佛骨,又看到佛陀过去千生之中舍眼睛的地方,舍头目脑髓的地方,又看见释迦牟尼佛在因地修忍辱行的古迹。他参观过释迦牟尼佛在过去生中舍身喂虎的地方,又看到佛坐在菩提树下成道的菩提场,所有佛教胜迹,他都去参观礼拜,表示他的诚心。他看到印度的出家人,不论是有没有修行,他都不轻慢,恭恭敬敬地礼敬所有的法师,一点也不生骄傲和贡高我慢之心。玄奘法师学成之后,曾经有很多小乘法 师来和他辩论,他们都不能胜过他,都被他给降伏了。很多外道也来和他辩论,也被降伏了。

我们称玄奘法师为唐朝的三藏法师,甚么是三藏法师呢?三藏就是经藏、律藏、论藏。这位法师能通达三藏,会讲经、讲律、讲论,经律论三藏他都通达无碍,所以就叫三藏法师。「法师」就是以法施人,或者是以法为师。这位三藏法师名玄奘,「玄」就是玄妙,没有人明白;「奘」就是很伟大的,强壮的「壮」加个「大」字。玄奘法师所做的事情是非常壮大的,他的所作所为是一般人都做不到的,可以说是出乎其类,拔乎其萃。这部《百法明门论》就是这位法师翻译的,他既聪明,又有智慧,通中文又通梵文,所以他翻译的经典是不会错的,他翻译的这部论更是可信的,以上是翻译者的简介。

在当时,玄奘法师和八百多位比丘,共同在一起翻译佛所说的经典,其中人才济济,最有名的就是窥基法师,又叫「三车祖师」。为甚么叫三车祖师呢?因为他在未出家以前,曾经要求皇帝给他三辆车跟随在他后面。无论他走到那里,都要有三车跟着他,这是他未出家以前的事。这三车就是一车酒,本来和尚不可以喝酒的,他说他是例外,因为皇帝叫他出家,他便说:「若要我出家,必须有一车酒跟着我,和尚戒酒嘛,我一定要喝酒。」还要有一车肉跟着他,因为他欢喜吃肉;还要有一车美女,所以他的外号就叫三车祖师。三车祖师不是一位平常人,要是平常人,就没有这个胆量来要三车才出家,因为他是特殊的。他的前身就是当玄奘法师去取经时,在半路上遇到的一位老修行,那时这位老修行在一处打坐,衣服上的尘土大约有一、二寸厚,头发上面就有鸟儿在那里筑窝,还生下鸟卵,孵出小鸟。他在那儿入定,不知入了多久?你想想看,他身上的尘土有一、二寸厚,脸上的尘土也不知有多厚,鸟雀也不怕他,在他头发上生蛋孵鸟不知多少次,多少年了。玄奘法师就用引磬给他开静。这位老修行不知入了定多久,出定后不能动弹,像木头似的。他就问:「你干么把我叫醒?」

玄奘法师说:「老修行,你在这儿入定多久了?为甚么你总也不出定?」

「我在这儿等释迦牟尼佛出世,好帮他弘扬佛法。」

「喔!释迦牟尼佛已经入涅槃了,你怎么还不知道,在这儿入定?」

「现在是甚么年代?」

「我是唐朝人,现在是贞观元年。」

「不要紧,我再在这儿等弥勒佛下生好了。」

于是乎他又想再入定。玄奘法师称呼他说:「老菩萨!(或者老同修,或者叫他老修行,总而言之就是这几句。)你不要入定了,你不如和我一同弘扬佛法吧!虽然释迦牟尼佛已经入涅槃,可是佛法还在世间,你可以帮我弘扬佛法呀!」

「那么怎样办呢?」

「你到长安去,看见有一座黄瓦的房子,你就去托生啦!」因为他身体已经不能用,要再换一个,像房子坏了,要换新的。「请你先到那里去,等我回来,帮我弘扬佛法好吗?」

「可以,可以。」这老修行立即答应了,就到长安去托生做人。

玄奘法师从印度取经回来,就向唐太宗贺喜:「我走了之后,陛下得了一位新储君,真是一件喜事啊!」

「没有呀!」唐太宗答道。

于是玄奘法师一观想:「哦!原来老修行跑错了路,到尉迟恭的家里去了。」

尉迟恭是国公,是唐太宗的一名大将,他生来黑脸,但不是黑人,因为他脸上黑,身体不黑。他很有本领,帮助唐太宗打天下,立了很多汗马功劳。这个老修行大约做甚么事情都是马马虎虎的,本来玄奘法师叫他找黄瓦的房子,可是他找错了,找了绿瓦的。绿瓦的是国公府,黄瓦的才是皇宫,他走错了路,便跑到尉迟恭那儿,托生做他哥哥的儿子。他长大后就欢喜喝酒、吃肉、玩女人。可能因为他不知多少劫在那里打坐没有出定,在打坐时打这些妄想:「这个肉是不错,酒也很好喝,女人也过得去。」所以再托生做人就放不下这三种东西。

玄奘法师找到他后,便对尉迟恭说:「你这个侄儿是我叫来帮我弘扬佛法的。」

尉迟恭说:「你叫他来,你就叫他去嘛!」

但是玄奘法师叫他出家,他不去,还说:「谁要出家?出家有甚么好处呀?我才不出家!」

玄奘法师就对唐太宗说了这段因缘,唐太宗说:「那我下圣旨叫他出家。」

「他如果出家,一定会要求条件,无论甚么条件,请皇上都答应他,只要他肯出家就可以了。」

唐太宗说:「好,就这么办!」于是乎把尉迟恭的侄儿叫到金銮殿上,叫他出家。中国那时不是讲民主和自由,不是愿意出家就出家,不愿意出家就不出家。皇帝叫你出家,你不出家就要死的,会被杀头的。他也怕杀头,于是乎就要求条件,要一车酒、一车肉、一车女人,唐太宗都答应了 。

这位侄儿没办法,就被安排了到大兴善寺出家去。他一到大兴善寺时,寺里就打鼓撞钟来欢迎他。他一听钟鼓响,就豁然开悟了。明白自己原来是在某某山修道的老修行。于是向后摆手说:「你们都回去吧!」把三车都不要了,虽然他不要三车,但一般人还叫他三车祖师。

肆、别解文义

如世尊言。一切法无我。

「如」当「正如」讲,就是正如世尊所说的。世尊是佛的十号之一,佛是世出世之尊,所以叫世尊。这是世尊所说的。他所说的甚么呢?就是「一切法」,这一切法是要无我,为甚么要无我呢?这个「我」是真真实实的在这个地方,怎么又说无我呢?就算你那个「我」在这儿,等你死了,还是你的身体,那么你那个「我」到甚么地方去了?你若说有「我」,这个「我」死的时候没有了,那么活的时候怎么会有个「我」呢?这就是疑问。佛就是讲这一切法无我的法。不要像有些不明白的人,自己连法还不懂,但是却说:「这就是我讲的法,这是我讲的经。」总把这个「我」放在前面。一对鸽子为甚么做了鸽子(佛教讲堂的屋檐上常有鸽子飞来飞去)? 就因为牠们都有「我」,没有行佛所说的法,牠们不能够无我。有了「我」就变成飞禽,变成畜生。

这个「我」就是一个我见,是不应该有的。《金刚经》上说:「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也就是无我见。说深一层,不单是「我」不应该有,「法」也不应该有。一切法都没有了,所以「我」更不应该存在了。一般修道人,必须要达到「无我」这两个字,才能法法皆圆。你要是能够无我,一切法都圆融无碍。随拈一法,无非法界,这就是法界性,就是一切法现前。虽然一切法现前,而又要没有一切法,妙就是妙在这个地方,不容易也就是在这个地方。一切法现前,却不执着一切法,空诸法相,一切法相都没有了,到这个时候,真是圆融无碍,得大自在。你若能没有我,才能得自在;你若不能没有我呢?就不能得到自在。但是,怎么可以没有我呢?不容易。我现在在这儿讲经,你怎么可以说没有我呢?你在这儿听经,你就要不知道你在这儿,把我空了,无人无我,也没有人,也没有我,也没有法,人空法空。

但是你所以不能没有「你」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有执着。执着甚么呢?执着色、受、想、行、识这五蕴色身的假我,以为是我了。其实我方才没说吗?你死了,还是这个身体,却没有知觉了。这个「我」跑到甚么地方去呢?你那个「我」像须弥山那么大,到死的时候,跑到甚么地方也不知道,你说这可怜不可怜?外道呢?他们就执着有一个大我,又有个小我,神我,他们这个「我」就多着啦!他们说:「没有甚么比我这个『大我』大了,没有甚么比我这个『小我』更小了,最有用的还是大小我中间的『神我』。」这是外道执着的「神我」,亦即是外道的「我」。

还有小乘执着的涅槃偏见,这个偏见他说是「我」。菩萨呢?也有所执着,执着有众生可度,有佛道可求,在所证的真如境界上,未能达到无证亦无得。他们还有所证、有所得,也知道证得这个真如,所以没有忘了我,还是有一个「我」。有「我」就是有妄,所以佛所说的法,就是要把一切法,都用无我来修行到大乘境界上。

以下的论文都是天亲菩萨所造。

何等一切法。云何为无我。

甚么是一切法?怎么是无我呢?

一切法者。略有五种。一者心法。二者心所有法。三者色法。四者心不相应行法。五者无为法。

这是说一切法大略有五种,只能大慨讲,不能详细讲,详细讲就太多了。

「一者心法」。第一种是心法,也就是心王,一切法之王,因为一切法都是从心法建立起来,若没有心王,就没有一切法,所以说:「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若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心法就是心王之法,共有八种,在下面将会详细解释。

「二者心所有法」。亦即是心所法,又叫心使,使就是一个使唤人,也就是心的工人。心是王,心所就好像是大臣或工人似的,替国王去做事。做事的时候,必须用这个心所。心所又叫「心数」,有五十一个,这些法都是依照心而起的,是心家所有,心家就是心王,所以叫心所有法。

「三者色法」。凡是有形质、有实体的都叫色法,不是单单有颜色才叫色法,有障碍的都是色法,有十一种,后面再讲。

「四者心不相应行法」。这种法和其余的四法都不合作。相应就是合作,它是不合作者,是自己单独不相应地从心生出来的。这种法是属于一切行,有所表现的。

「五者无为法」。前面四种都是有为法,后面这种是无为法。无为法是修出世大乘的一种法,所以,要修出世法才能证得这种境界。以上所说五种法,讲到正文时,我们会详细分析。

在这一切法中,前四种是有为法,最后一种是无为法。如果单是认识前面四种,就是凡夫外道,若单认识无为法,就是小乘偏空,没有达到大乘境界。大乘的境界是甚么呢?即有为而无为,就是在有为法上,体会到无为法;不是离开有为法,再另外找一个无为法。有为无为只是一念心的转变,在有为法上,你就能了解无为法,即世间而出世间,在世界上你一切一切都明白了。无争、无贪、无罣无碍,自在圆融,这种境界你说多快乐!能够达到这种境界就是大乘菩萨,如果再能在「无我」上用功夫,勇猛精进,就能达到究竟妙觉的果位了。

一切最胜故。与此相应故。二所现影故。三位差别故。四所显示故。如是次第。

「一切最胜故」说的就是第一种心法。因为在一切法中,它是心王,也是在一切法中最胜的。

「与此相应故」就是指第二种心所有法。心所有法与心王是相应的,它是听心王的指挥

「二所现影故」说的是第三种色法。色法是心法和心所有法显现出来的一种影子,是八识中的一个相分。本来是没有自体,因为我们看见的一切形相,根本是不存在的,只不过是八识中的「见分」生起妄执分别,认取由八识中的「相分」变现出来的影像以为实境

「三位差别故」说的是第四种心不相应行法。心不相应行法也是由心法,心所有法和色法所分别出来的。

「四所显示故」指的是特别深奥的第五种无为法。是很难明白的,因为没法子明白,所以要藉「有为法」来显示「无为法」。

「如是次第」,这就是法的次序;心法、心所有法、色法、心不相应行法、无为法。

第一心法。略有八种。一眼识。二耳识。三鼻识。四舌识。五身识。六意识。七末那识。八阿赖耶识。

现在讲的是第一心法。心法略有八种:

(一)眼识。眼能见,不是眼能见,而是识能见。

你说眼睛能看,把眼睛割出来放在一边,你看它能看不能看?你说我不去看电影,我把我的眼睛挖出来,你带它去看电影吧!你说它会不会看?当然不会看,所以眼睛是不能看,是甚么能看呢?是那个识。这个识是从甚么地方来的?从心识那里来的。

(二)耳识。耳能听,不是耳能听,因为如果你把耳朵割下来放在一边,它就不能听。

(三)鼻识。(四)舌识。(五)身识。(六)意识。都是和上述同一道理。

刚才所讲的六识,是由内六根(眼、耳、鼻、舌、身、意)对外六尘(色、声、香、味、触、法)而产生的,六根、六尘、六识合起来叫十八界。这十八界在《心经》上说过,要详细研究,可以参阅《般若波罗蜜多心经非台颂解》。

第六识意识并不是意识的本体,真正意识的体是第七识。第六识只是意的用。

(七)末那识。心法的第七种就是第七识─末那识。末那是梵文,翻译华言为「染污」,所以又称为「染污识」。第七识的任务是把第六意识的用,交给第八识,所以也叫「传送识」。

第六识是依第七识而有的。第七识是根本意识,根本意识是意识之根,第六识是意识之用。第七识也叫「染净依」─染就是第六意识的染依;第八识是净,也是依第七识,所以第七识叫染净依。

(八)阿赖耶识。阿赖耶识转变过来,就是如来藏性,所谓转八识(八种识),成四智(大圆镜智、平等性智、妙观察智、成所作智)。阿赖耶是梵语,翻译华言为「含藏」。含藏就好像埋在地下的种子,还没有长出来的时候,就藏在泥土里。我们常说心田,也就是将心譬喻做田地,所以说:「栽培心上地,涵养性中天。」我们所接触的一切境界,无论是善是恶,是染是净,都放在第八识里,所以叫含藏识。含藏识通过修行,就变为如来藏性,只要会用它,就是大圆镜智现前了。如果不会用它,尽打妄想,每一个妄想,都是由第八识生出来的,这种微细的念,你觉察不到,所以说:「一念不觉生三细。」这时就把如来藏性变成第八识了。从第八识变回如来藏性,就是返本还原。

含藏有三个意思:一、能藏。能藏甚么呢?能藏善恶的种子。二、所藏。所藏的种子都在八识里面,一切善恶业都含藏在内。三、执藏。有所执着,都执藏在这第八识里面。我们一切所行所作,一念善或是一念恶,都藏在第八识内。所有一切法都是由八识变现出来的,我们所见的是八识的相。看见的东西是八识的相分,我们能见就是识的见分,所以说万法唯识,一切都是由识生出来的。净的时候是真如,染的时候叫识,这个识也就是我们所说的佛性,也就是善恶的本源,也就是一切凡夫和圣人都有的一座房子,也就是本有的家乡。

阿赖耶又翻译为「无没」,甚么是无没呢?就是真如随着生死而不会没失,不会脱掉,不会没落。以上是第八识大慨的意思。

第二心所有法。略有五十一种。分为六位。一遍行有五。二别境有五。三善有十一。四根本烦恼有六。五随烦恼有二十。六不定有四。

心所有法,是属于心法,不过这是心所,不是心法。心王就是第八识,如果心法在现量时(现量就是真性现前,周遍法界的体量) ,就没有尘劳,那便可以停止一切的业报。可是因为有心所,心所就帮着心王做出很多善事、恶事,以致造成善业、恶业。好像皇帝没做甚么事,做事的只是文武百官,全都是大臣们来帮他办事。心王好比皇帝,心所好比宰官大臣,一共有五十一个大臣,这就好比五十一种「心使」,心使的意思就是供人使唤的。又叫「心数」,因为心里头的思想不知多少,没有数量那么多。重要的心数大略可分为五十一种,也就是论文说的「心所有法略有五十一种」。

又说「分为六位」,这是说五十一种心所有法,可划分为六个单位,如下:

「一遍行有五」:它是遍一切处,无不周徧的,遍行心所有法是五种。

「二别境有五」:别境是不周徧的、个别的、单独的和特别的境界,共有五种。

「三善有十一」:属于善法的有十一种。

「四根本烦恼有六」:我们人没有一时一刻无烦恼啊!你现在有的是那一种烦恼呢?这烦恼从甚么地方来的呢?这六种烦恼就可以给你一个答案。六种烦恼就是六种毒药。

「五随烦恼有二十」:除了六种根本烦恼外,又有随烦恼。随烦恼是枝末,末梢的二十种烦恼,分列为小烦恼、中烦恼、大烦恼。

「六不定有四」:第六单位是不定的心所有法,共有四种。

一遍行五者。一作意。二触。三受。四想。五思。

现在详述遍行五。

(一)作意。作意取境,为甚么要作意呢?作意就是要找境界,本来心王不会作意的,可是,因为历劫的习气和善业恶业的种子,熏进八识里面,好像烟熏一般,因为这种缘故,心被鼓动了,不知不觉间有了作意,这就是心生境的开始。菩萨的境界无所不知,不必作意就知道一切善恶因果;罗汉呢?就要作意,作意就是想一想,他对于甚么事情作意观察,就知道因果本末。譬如为甚么檐前的三十二只鸽子都跑了呢?原来牠们是前生种下的业,做人的时候不修行用功,应出家也不出家,应修行也不修行,应吃斋也不吃斋,应念佛也不念佛,总是不认真去做。不要说鸽子,就拿现在到这里来的人来说,有的来到了佛教讲堂,就不走了;有的一进门就跑了;有的连门口也不能进的。不要以为这是很平常的因缘,这其中就有特殊的因果。凡是到佛教讲堂来的人,要是没有善根,就没有办法入此门来;要是没有善根,也没有办法来这儿听经。凡来听经的人都是有善根的,不过善根有大有小,有多有少,想要发菩提心,一定要多听佛法,明白佛法了,就自然会发菩提心了。

(二)触。作意是周徧的,触也是周徧的。触是受、想、思这三种心所依,先有触,然后才有受、有想、有思,所以触是受、想、思所依止。有一种触境,就有一种受心所、想心所、思心所。前面说作意是由心生境的开始;触则是由境生心的开始。

(三)受。妄想心一生,就对于所对的境界有一种领受的心,生出受心所法来。

(四)想。想要领受就有想相。你想这个境界的时候,也就跟随着这个境界跑了!

(五)思。由境就生妄想心,由想相就有「思」了。甚么叫思呢?思可以支配这个心,令这个心去筹量、盘算怎样才能得到这个境界,也就是想办法。

前面所说的就是遍行五,遍行就是遍于三性,何谓三性?就是善性、恶性、无记性。这五种遍行是通于善性、恶性和无记性的。善性和恶性的意义很明显,无记性的解释就是没有记取,是善是恶都不知道。大约和I don’t know差不多。无记又通三时,又叫一切时,即是包括过去、现在和未来。三时也称三世:过去、现在和未来世。例如今天是现在世,昨天就是过去世,明天就是未来世。过去的时刻是已经过去了,现在的时刻又不能停顿,未来的时刻还没有来。所以是没有过去,没有现在,也没有未来,虽然说是通三世,也了不可得。如果你能随时把这五种遍行停止,那就不会造成恶业,你要是不停止,它们又有了,所以叫遍行五。遍行五还没有做出善恶业来,到了别境五就不能停止造业了。

二别境五者。一欲。二胜解。三念。四三摩地。五慧。

「别境」。别就是特别,也是分别、个别。别境五和遍行五不同的地方,就是在遍行五的境界中,如果具有任何其中之一,就连带着五种关系。别境五是个别而不遍行,和遍行五正是相反,每一种境界都是个别独立生出来的,和其他四种境界并没有连带关系。别境五的产生是以攀缘心为缘造成每种境界,而遍行五是由善恶念生出来的。当遍行心所法刚要生出来的时候,还可以把它制止,叫它不要生,那就是用功修行,就可以停止这个善恶念的产生。善恶念不生,所造的善恶业行也就没有了。要是「别境」五种心所法生出来的话,善恶念就不能停止了,所以别境五就是为善为恶的一个开始。

(一)欲。欲就是希望,有希望就想占有,所以就叫希望欲取。欲取甚么呢?欲取这种快乐的境界,想得到这种境界。

(二)胜解。甚么是胜解呢?胜解就是当境界来了,便去审决。审就是审察,看一看这事情该怎么办,作出决定,这就是审决。当这个心还在审决的时候,任何其他因缘都不能牵动这审决的心,那就是「胜解」。

(三)念。念就是明记,明白的明,不忘记的记。明记甚么呢?明记你以前曾经学习的境界。例如你是学生,现在学校里的情形你都记得,这就是念,念就是明记不忘。

(四)定。这个定不是戒定慧那个定,这个定就是专注于彼,心不散乱。「注」是注意,「彼」是另外一个方向。譬如你心里注意某一件事情,不想其他的事,这叫专一,专一就是当一般人希望成功地做成某件事,就集中精神,这就是「定」,有时这种定也会生出智能、知识来。

(五)慧。这不是出世智慧的慧,这是一般普通人所有的世间智慧,不是修道人修出来的智慧。世间的智慧是含有一种拣择心的,拣是拣选,择是思量,即是去拣选可以或不可以,这就是譬如你已经做了一件事,然后你又思量这件事情做得好与不好,对或不对,这就是世间的智慧。要是出世法的智慧呢?出世法的定与慧是互相帮助的,定帮助慧,慧也帮助定;世间法的定慧,是单独成立的,不能同时有定就有慧,有慧就有定。世间法的定和慧,是不能同时现前的,有定就没有慧,有慧就没有定,所以定和慧是分开的个别境界,而不是有一种境就具有五种的遍行境界,也不是有一种心就附带着五种心。别境是单独的,每种境界都不同,因为不同,所以就于所乐的境界上生出一种「欲」;在决定的境界上,又生出一种「胜解」来;遇到以前熟习的境界,就生出一种「念」;在一心观想的境界上,就会生出「定」来,生出「慧」来。

三善十一者。一信。二精进。三惭。四愧。五无贪。六无嗔。七无痴。八轻安。九不放逸。十行舍。十一不害。

五十一种心所分成六位,第三位是「善十一」。善都是好的,所以谓之善。善是帮助我们的,帮助我们修行,帮助我们成功。那么,这十一种善心所,是甚么呢?

(一)信。无论做甚么事情,必须要有信心。第一要信自己,信自己甚么呢?要信自己决定可以成佛,要信自己和佛是没有甚么分别的。没有分别是在佛性上说没有分别,但是还要修行,修行就可以成佛,我们一定要信这个道理。不单信自己可以成佛,也要信其他的人都可以成佛;不单信其他的人可以成佛,也要信一切众生皆有佛性,皆堪作佛。有了这种信心,自己就要守规矩,守规矩就是守戒律,守戒律才能成佛。自己这样,也教其他人这样,也教一切众生这样。这个信心要坚固,像石头那么坚固,那么硬,不要像灰堆那样的信心,用手一碰就没有了。

(二)精进。有了信心,就要去做去,这就是精进。精进甚么呢?精进修行,念佛、念法、念僧都要精进。不要往后退,要往前进,精进又精进。

(三)惭。是对自己说的,自己应该生一种惭心:「唉!我自己做的事情很不对,应该改过自新。」

(四)愧。是指对人而说,对人要生一种愧心,觉得自己总不如人,不要总觉自己比人好,心里想:「啊!这个人真比我好,他总是这么和颜悦色,不忧愁烦恼,为甚么我会这么多忧愁?」要有这种愧不如人的心。

(五)无贪。不要生出一种贪心,这个贪,没有得到的时候想得到,已经得到了又怕失掉,这就是贪心。希望人人都不要有贪心,不要贪财、贪色、贪名、贪食、贪睡。我叫你们不要有贪心,但是我自己要有贪心,我这贪心是替你们生出来的,是为美国一切人生出来的。贪甚么呢?贪想要造一个庙,建立一个道场,好给美国地区的人去修行。大家共同有一个道场才可以修行,连道场都没有,修道就难了。要有道也要有场,所以要贪一个道场,这个道场就要现出来了,为甚么要现出来了呢?就因为我生出这个贪心,就把它贪出来。本来我不想生这个贪心,但是,如果我不生这个贪心,你们成佛的机会也就会很慢,所以我生出这个贪心,贪你们大家快点成佛,你们大家都要帮忙我生这个贪心。为甚么说不要贪,现在又要贪呢?这是为人贪,为众生贪,不是为自己贪,所以这个贪心不妨大一点。

贪嗔痴就是三毒,无贪、无嗔、无痴即是三善根。上星期我说叫人不要贪而我要贪,这个贪不是为「我」就不算贪,要是为自己而贪那就是贪,不是为自己而是为其他的众生,这不是贪。可是这样就容易出毛病,容易令人认识不清楚,也很容易令人假借这个题目来贪,说不是为自己贪而是为他人贪,但实际上还是为自己。为自己就是贪,要怎样才不是为自己呢?不为自己的名,不为自己的利,那就是不为自己。为甚么贪是不好呢?因为它是一种染污法,染着就是不干净,有贪就不干净,有所染污,有所执着。这个贪能招苦果,我们受苦报受苦果,就是因为有贪而造成的。

(六)无嗔。嗔是嗔恚,心里有一种恨。我们也不要有嗔心。

(七)无痴。痴就是昏暗,以暗为相,昏暗便是无明。如果能够无贪、无嗔、无痴,那就是三善根成就了。

(八)轻安。轻安就是禅定的一种前方便。在禅定未得到以前,有一种轻安的境界。这种轻安境界从甚么地方来的呢?它是从精进而来的。精进于善法,而止住一切的恶法,再加上三善根(无贪、无嗔、无痴) 所得的功德,就会产生一种轻安的感觉─觉得身心舒畅,身自在,心也自在。到了那种境界就会感觉非常快乐,这就是参禅时有的无上快乐境界。

(九)不放逸。不放逸就是守规矩,不守规矩就是放逸。不放逸就是守规矩,依法修行,时时刻刻都不随随便便。甚么叫放逸,好像有人初来在暑期班的时候,有时把腿伸直搁在前面的櫈子上,就是放逸的表现;现在呢?他就没有这种情形了,所以就叫不放逸。

(十)行舍。行舍就是将五蕴中行蕴里面所有一切染污法都舍去。舍甚么呢?舍去不合乎规矩的恶法。行蕴中的舍和受蕴中的舍是不同的,受蕴的舍是随觉随舍,而行蕴的舍在行蕴内念念迁流,不停熏化不合规则的念,而令它舍掉。舍一点就与道相应一点,所以念念舍就念念入,入就是入道。

(十一)不害。不恼害一切众生。不害和嗔不同。嗔是由于他人不顺着我的心意去做,而生嗔恨;不害是克制自己,不去损害他人。嗔是人违背我的意思时,我就生嗔恨心;不害就是我不去害人。

四烦恼六者。一贪。二嗔。三痴。四慢。五疑。六不正见。

「烦恼六者」应加上根本二字。烦恼就是无明,无明也就是痴,应该排在六烦恼中第三,所以用「根本」二字作为分别。根本烦恼就是十使。十使即五钝使和五利使。五钝使:贪、嗔、痴、慢、疑。五利使:身见、边见、见取见、戒禁取见、邪见,这就是五种不正见。为甚么叫钝呢?因为它于事情上无所明了而不能决定,来的非常缓慢,所以叫钝使。利呢?利是很快的,遇到事情很快就决定了,所以就叫五利使。

(一)贪。贪就是贪而无厌,所以一切的财、色、名、食、睡都贪;色、声、香、味、触也贪。

(二)嗔。因为贪,得不到就生出一种嗔恨心,嗔恨之后就变成无明了。

(三)痴。就是无明,有无明就胡作非为,甚么都敢去做。

(四)慢。是骄慢,轻人傲物,对他人看不起,很骄傲的。

(五)疑。疑就是遇到事情不能决定,有所疑惑。

(六)不正见:

1. 身见。执着身是我的,执着我所有是我的,由身见就生出边见来。

2. 边见。偏于一边,不是偏左就是偏右,不是太过就是不及,不合乎中道,与中道不相合。

3. 见取见。就是执着有所取,就是想占有,亦即十二因缘中的「取」,见取见是非果计果,未能得到的果,却妄认为能得到。

4. 戒禁取见。「戒」就是守戒的戒,「禁取」就是不应该守的戒却去守,就好像印度持牛、狗戒的那一派,非因计因。本来这个因不正当的,他以为正当。

5. 邪见。即邪知邪见。具有邪见的人,你叫他讲正法,他不会讲,只会讲染污法。甚么是染污法,讲男女的这一套,讲男的怎样,女的如何,这就是邪见。他会对人说:「不要守戒啊!守戒律是没用的,愚痴人才守戒律,有智慧的人何必守戒律呢!」他就是讲这些染污法扰乱人家的道心,本来这个人心里很清净的,没有欲念,也没有染污心,正修行到快要得到禅定的境界,将把客尘都赶跑,正在这时,听了染污法,又给客尘黏着,生出很多欲念。所以在说法的时候,无论是出家人在家人,男人女人,都不应该讲任何染污法,应该要讲清净法,教人清净六根,不要引诱人生出淫欲心,否则将来一定会受到恶报。以上就是「根本烦恼六」。

五随烦恼二十者。一忿。二恨。三恼。四覆。五诳。六谄。七憍。八害。九嫉。十悭。十一无惭。十二无愧。十三不信。十四懈怠。十五放逸。十六昏沉。十七掉举。十八失念。十九不正知。二十散乱。

以下我们谈的是二十种随烦恼,随烦恼就是跟随根本烦恼生出来的,可以分为三类:

一、自类俱起。大随烦恼和大随烦恼是一类,中随烦恼和中随烦恼是一类,小随烦脑也如是。这是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例如学佛法的人只和学佛法的人在一起;学魔法的人也都跑到学魔法的地方去;学世间法的人就跑到世间法的地方去,这就是「人以类聚」。再说到「物以群分」,生物是有说不完的这么多种类,同类的集合在一起。自类俱起就是中烦恼和中烦恼一同生起来,大烦恼和大烦恼一同生起来。

二、徧不善性。徧就是普徧,这种不善性是互通的,譬如你有「惭」,「愧」就生出来;你有「不信」,「懈怠」,「放逸」也都生出来了。

三、徧染心。徧染心有二:就是有覆和无记。

「有覆」就是有所覆藏,掩饰遮盖,不叫人知道。

「无记」就是也不记善,也不记恶,也不知道是善、是恶。

如果这三类都具足,就列为大随烦恼;只有二类,就列为中随烦恼;单具一类就是小随烦恼。

小随烦恼有十:

(一) 忿。忿就是分下面加个心,也即是分心,一种违情的境界,不顺心意,于是嗔心遽发,这种嗔恨心突然而发,就是忿。

(二) 恨。嗔心没有发出来,藏在心里深处,永远都不能遗忘,好像用绳子打成死结缚牢似的。这个埋在心的深处的心,就叫恨。

(三) 恼。烦恼也。恼含有忿和恨,忿恨到极点,忍也忍不住,就生出烦恼来。忿和恨都没有这么厉害,「恼」在忍无可忍而发作的时候,就厉害无比了。

(四) 覆。覆就是覆藏,盖藏着。本来心里有烦恼,忿、恨、恼都具足了,可是一想,还是不发作出来的好,于是把烦恼藏在心里,这就是覆。这种人有的念头是:「我不欢喜你。我不告诉你。我不愿意和你坦白的说。」他不发你的脾气,甚么都隐藏起来,藏起来做甚么,想叫你不知道的时候,来一个暗箭,偷偷地给你一刀,因为他知道明的打不过你,所以在背后一刀把你暗杀了,你也不知道是谁打死你的。

(五) 诳。就是假仁假义,表面好像对你好,但不是真的。譬如有人对你说:「要不要吃药呀?我这儿有,不要钱的,你拿去吃吧!」等你上了毒瘾后,就非买他的药不可,他就是贩毒的,这叫假仁假义,也就是「诳。」

(六) 谄。就是谄媚,俗语叫「拍马屁」,又叫「溜虚」,又叫「捧」。当这种人见到你时便说:「嗨!你现在想到那里去?我现在正想找你,我有一个朋友,他非常赏识你啊!」大约这人想和对方合股做生意,所以尽给人戴高帽子。谄就是给人戴高帽子,尽向人家说好话。又譬如自己穷,没有钱,所以见到有钱人便称呼对方甚么「大爷爷」、「大奶奶」、「老太爷」,把这人捧得高高在上地说:「你是最好的啊!」好像老百姓见到总统,慌慌张张,不知说甚么话才好,这样的情形,就是谄媚。

(七) 憍。自己没智识,但却不佩服人。自己没有读过书,却骄傲地说:「哼!你们读书的懂得甚么啊!我不读书也一样活着,有衣有食,也一样有这么多钱。」憍的人很自负,觉得自己比任何人都高贵。

(八) 害。害是损害人,前面善法十一说的是「不害」,现在说的是相反的害人恶法。

(九) 嫉。嫉就是嫉妒,嫉妒他人胜过自己。譬如有一个人记忆力很好,怀着嫉心的人就生了妒忌,自忖地说:「如果他不在,我不就是第一吗?有他在,我就得不到第一!」有的人学问很高深,他也要妒忌,心里想:「要是没有这个人在,我的学问就是最高,我就是第一啦!」总而言之,总是妒忌任何胜过自己的人。

(十) 悭。就是悭吝,不肯舍,不肯布施。虽然他有钱,如果你叫他布施出来,他绝对是不肯的。他要把钱拿稳,就算钱化成水,从手指缝流了出来,全部消失,他仍是懊丧地找:「我的钱那里去了?怎么变成水了?」这类人就是这么悭贪。对于财的方面不能舍便是「悭」。鸽子都是因悭贪才做鸽子,过去生中牠们不但不舍,还吃人家的。

以上是十种小随烦恼。

中随烦恼有二:

(十一)无惭。不知道惭,也不知道愧,自己觉得自己高于一切,自命不凡,自视太高,以为自己是高尚的人。

(十二)无愧。这种人不觉得自己甚么事都不如人,也不怕人讥笑,也不怕人讽刺。

大随烦恼有八:

(十三)不信。前面善法第一谈的是「信」,现在说的是相反的「不信」。甚么都不信,师父也不信,徒弟也不信。师父不信徒弟,徒弟也不信师父;父亲不信儿子,儿子也不信父亲;师兄弟之间,更不用提了。这种人会这样说:「我为甚么要相信你,你相信我才对啊!」总觉得自己比别人好,对他讲甚么都不信。你对他讲法,他却说:「这都是假话。讲法?讲甚么法啊?都是骗人的吧!」不错,我所说的法,一句真法也没有,如果你们不要听,那就赶快跑。好像那个在门口的人,他自己已经先说明白:「我愿意在门口外边。」如果你叫他进门来,他就会跑了。

(十四)懈怠。这和精进正好相反。懈怠也就是懒惰的一个别名,就是不精进。

(十五)放逸。上面善心所法第九说的是「不放逸」,这儿说的是相反的「放逸」。放逸就是不守规矩,愿意干甚么就干甚么,和美国提倡的自由是一样。你们误解的自由就是放逸的别名,也就是教人不用守规矩,不要听别人的劝导,自己喜欢怎样就怎样,所以我对于教化美国人真的很头痛。你在笑,这是真的。

(十六)昏沉。就是坐着听听经,就睡着了。无论干甚么,都想打瞌睡,看经也想要睡觉,拜佛也想要睡觉,翻译经典也想要睡觉,听经时更想要睡觉。昏沉就是睡觉的别名。昏沉和「痴」是不同,痴是暗昧,无明─无所明了是痴的相;昏沉是懵懂,以懵懂为相。懵懂就是甚么都不知道,坐了一会儿,甚么都忘了,听经也忘了,说话也忘了,像做梦又不是做梦。不像是做梦,可是心里却不明白,这就是懵懂,所谓「懵懂传懵懂,一传两不懂,师父下地狱,徒弟往里拱。」

(十七)掉举。甚么叫掉呢?你看见那天来的魔王没有?他的行为就是掉举。他不能静下来,不能安处清净的境界,他的身体不停乱动,刚坐下来又站起来,站起来又要坐下去。他胡乱地跑来跑去,南走走,北走走,东跑跑,西跑跑,身乱行;口乱言,口里胡说八道,乱说一通;心里也胡思乱想,尽是想入非非,一会儿想起这个,一会儿又想起那个,甚么都想起来:「我到天上去,那个天人对我说,说我过了三天就可以生天。」也许又想:「我不知道到了甚么地方去打坐,像是坐在虚空里,虚空里甚么都没有的,是不是这样子的呀?」他总想个不停,想入非非,这就是掉举,你看可怜不可怜?

(十八)失念。把正念失去了,就是邪念。邪念就是尽想入非非,到了「非非想处天」。甚么是不好的他就想甚么,甚么是不和乎规矩的他就想甚么,甚么是合乎规矩的他就不想了。

(十九)不正知。这种人知道的都是邪的,正的他不知道。

(二十)散乱。这个散乱的心,纷纷扰扰的乱七八糟,这和掉举不同。

六不定四者。一睡眠。二恶作。三寻。四伺。

五十一个心所法分为六位,前五位已经讲完,现在只剩下第六位的最后四种心所。为甚么叫不定呢?就是没有一定,所以叫不定;若有一定,就叫「定」了。不定是善法,譬如发菩提心;不定也是染法,譬如生爱欲心。有四种不定:

(一)睡眠。睡眠就是一种暗昧。甚么是暗昧呢?暗就是黑暗,昧就是不明。总而言之,暗昧就是不明白,不是心里不明白,而是根本所行所作都是黑暗的。这样就把外缘减少,没有人缘。外面没有人缘,内在也没有智慧了,这就叫暗昧,亦即睡眠。

(二)恶作。也就是「悔」,后悔的悔,后悔甚么呢?譬如你后悔地想:「以前为甚么我对那人不这样做?我要是这样做,不就把他制服了吗?」这是为了没有这样做而后悔。但是如果真做了,这种人也会后悔地想:「唉!为甚么我要这样做呢?」做也后悔,不做也后悔。譬如心里也许这样想:「为甚么我不砍他一刀,要是我一刀砍断他的胳臂,他就不能打我了。为甚么我不先砍他的胳臂反而被他打了一拳呢?」事情过去了总是后悔,自己对自己过不去,自己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情都不对,没有如自己的意。

在听法的时候,各位要注意留心听讲,不要像风从耳边刮过去就算了。我给你们讲了这么多法,讲完了你们还不懂,甚么事情惹你生气的时候,还一样生气;惹你发脾气的时候,还一样发脾气,这些法对你们一点都没用处,听过了就烟消云散,那就是白费了。纵然听一百个大劫,那么样听经是没用的。你们一定要告诉自己:「哦,这个经典教我不要有烦恼,我一个也不要有,六种根本烦恼,我根本就不要叫它生,这才是发菩提心的人应要学习的。不要因为烦恼的名词你知道多了,你的烦恼就更多,发的脾气就更厉害。有的时候你会说:「我知道现在该是『忿』了。」或者说:「我今天发脾气是因为『恨』。」以前你未有明白的,还不知道是那一种境界,现在明白了。你知道你要「恼」了,你或者要用「覆」的方法在背后对付人家,那就错啦!那你就白听经了。

(三)寻。就是寻求,是粗意推度。

(四)伺。就是伺察,是细意推度。

寻伺是一粗一细,在善恶将作的时候,自己就先来算一算,用意识自己和自己开会议:「这件事情你说这样做好不好,是不要这样做吧!」粗的思惟是「寻」,微细的推度是「伺」,这两种不定的心所,都是以思惑为本体。

第三色法。略有十一种。一眼。二耳。三鼻。四舌。五身。六色。七声。八香。九味。十触。十一法处所摄色。

前面所讲的心法八种,心所有法五十一种,一共是五十九种,现在要讲的是第三位色法十一种。甚么是色法呢?就是有色质可见,有障碍可寻的。以下是十一种色法:

(一)眼色法。眼能观种种色。眼的本身也是色,它有形质的,有眼睛的形像,你可以看得见。

(二)耳色法。能听种种音声。耳有耳法,当眼睛愿意看某种东西,常看也不厌倦;不愿意看的东西,一看就讨厌了,这都是由色法生出来。耳朵也是这样,愿意听的,天天听也不厌倦;不愿意听的声音,一听就厌了,不愿意听了。

(三)鼻色法。香的就欢喜,一点也不讨厌;臭的一嗅就讨厌了,不愿意嗅了。

(四)舌色法。舌尝味,欢喜尝的总要尝,不欢喜尝的便说:「唉,太苦了!我不要吃。」

(五)身色法。身体也属色法,欢喜接触,就想要接近,不欢喜的就想远离。

这是内五根的色法,为甚么不说意根呢?因为意根属于第七识(第七识不属色法)。

(六)色法。就是有形色。

(七)声法。有声音。

(八)香法。有香气。

(九)味法。有味道。

(十一) 触法。有感觉。

(十一)法处所摄色。也就是法尘,法尘就是外五尘─色、声、香、味、触留下来在意识处的影子,所以也属于色法。以上十一种色法,都是有形色可寻的。

我们找一找这些色法的来源,它们是从甚么地方生出来呢?原来色法的来源是从如来藏性,地、水、火、风四大而成的。眼、耳、鼻、舌、身、意是由四大和合而成;色、声、香、味、触、法也是从这四大产生的。地水火风充满于法界,所以在法界里面,它们是互相帮助的。《楞严经》云:四大乃如来藏性,故地水火风,各各皆周徧法界,互不障碍。在我们看来,水火是不兼容,可是在法界内,水也周徧法界,火也周徧法界,风也周徧法界,地也周徧法界。它们在法界中,互相帮助,互相不障碍。为甚么呢?因为它们都是如来藏性。由于四大形成我们的身体,所以才有这么多法。你会惊诧我们的身体怎么会由四大所形成,不明白这道理的人,听到这样说,绝对不会相信;听过佛法的人,才会知道这是真的。你身体上,有汗液,这是湿气,湿性属于水,大小便也属于水。身上有温暖,暖气就属火。我们有呼吸气,这就属于风。我们的皮肉筋骨,就属于地大。四大和合,就生出以上十一种色法。这只是简单地说色法的来源,若真想知道,就要等开悟后,才能彻底了解了。

明晚就会讲完这《百法明门论》,你们明不明,是你们自己的事;我讲得明不明,是我的事。总而言之,你要是明了,就明白这个百法;要是没有明,就是不明白这个百法。这百法要是懂了,所有佛教的重要道理就会明白了。我们明不明,就在明天晚上。明白了这百法,那就可以说是开悟,要是不明白呢?还是慢慢学。

第四心不相应行法。略有二十四种。一得。二命根。三众同分。四异生性。五无想定。六灭尽定。七无想报。八名身。九句身。十文身。十一生。十二住。十三老。十四无常。十五流转。十六定异。十七相应。十八势速。十九次第。二十时。二十一方。二十二数。二十三和合性。二十四不和合性。

这二十四种叫心不相应行法。甚么是不相应呢?用现代的名词来说,就是不合作。你不和我合作,我也不和你合作。我说我们向东走吧!你却偏想向西方行,这就叫不合作,不相应了。要相应就要合作,我说往东走,你就往东走;我说往西走,你就往西走。好像手里拿着米,鸽子就来吃,这就是相应;牠们若不吃,那就不相应了。

这二十四种不相应,是和谁不合作呢?和你的心不合作,和心所有法、色法、和无为法都不合作。为甚么这样说呢?因为心和心所都以能缘外境为功能;而二十四种不相应法就没有这种能力,不能缘境,所以与心和心所法不相应。那么为甚么和色法不相应呢?因为这些不相应法没有形质,没有障碍,没有自相和本体,完全是虚假的。就因为是假的,所以和各方面都不相应。法有真有假,现在就给你们讲假的法,知道假的法,才能现出真性来;若假的法不知道,又怎么会得到真性?认假为真,这叫假中之假,虚妄中之虚妄。一切法本来就是虚妄,你又加上一个虚妄像阿难尊者想得到真的,却怕丢了假的。舍不了这个假的,那个真的就不会现前,所以说:「舍不了假,成不了真;舍不了死,换不了生。」

二十四种假法虽然没有形相,但却有生灭。因为有生灭,所以和无为法又不相应。无为法没有生灭,二十四种假法都有生灭在里面,它是由心法,心所法和色法三种法交互显现出来的影子,所以是假,没有一个真的。有人说:「我今天来是想听真法,这位法师偏讲假法,我若知道讲假法,就不来听了。」你不听假法,也没有真法;你要先听假法,然后才能认识真法。所以还是为真说假,去假就现真。

现在我们来谈谈二十四种不相应法:

(一)得。甚么叫「得」呢?「得」是从甚么地方生出来的?就是从贪心生出来的。想要在没有希望的境界中希望得到。例如有人想象中得到一块金子,是不是他真的得到金子?这金子并没有得到,这个「得」只是虚名,是假的,所以这个法也是假的。

(二)命根。我们生命之根。当八识种子来投生,就有了生命。生命具有寿、暖、识三个条件。寿是年龄;暖是身上的暖气;识就是神识。八识在身上就有命在,八识去了,命也就没有了。所以命根也是假的,不是真实的。不要认为我们的生命是真的,无论如何都在为我们这个报身打算,谁碰我们一下也不行,谁说我们一句不好也不愿意听。这就是因为放不下这个 命根啊!所以才不能开悟,才不能成佛。这个命根把我们害了,我们还拿它当宝贝,心里想:「我这生命可真宝贵啊!」这是执着,认假为真。自性才是真的,命根是假的。

(三)众同分。就是大众都有相同的一分。例如你有个身体,是你的一分;我有个身体,是我的一分,大家相同地有个身体,这就叫众同分。凡夫和凡夫是众同分,二乘与二乘是众同分,菩萨与菩萨是众同分。众同分中也有不同处,比方说狂人和狷人,狂狷都是「犬」字旁。《论语》内有云:「狂者进取,狷者有所不为。」狂人积极地不顾一切往前进取,狷人消极地甚么事都不愿意做。狂人批评狷人说:「你看他有甚么用?一天到晚甚么都不干,只会吃饭睡觉,这种人不如把他杀了。」狷人却说:「你看这个人,甚么都干,这个世界就被他弄坏了,这样的人该早消灭他。」这两个人互相要消灭对方,互相嫉妒、障碍和毁谤。又像做铠甲和做剑的人一样。做铠甲的人,怕铠甲不坚固,会被刀枪剑戟刺透;做刀枪剑戟的人,怕自己制造出来的武器刺不透铠甲。这两类物品都是武术中人用的,所以叫众同分,但是一类是用来保护人,一类却用来杀人,这就是众同分中的不同处。

还有禅、教互不兼容为例,昨天一位听众,问我是甚么宗,我说我没有宗,为甚么没有宗呢?因为没有宗,别人就无法攻击。若是有个宗,禅宗就说教宗不好,教宗就说禅宗不对,互相毁谤,这也是众同分中的不同。在其次,自古以来,一些闲人,互相排斥,那个说孔子根本没有知识,这个又批评孟子不懂甚么,我比他们都有智慧。你看,大家都是人,却互相毁谤,你对我不好,我对你不好,这也是众同分中的不同。

(四)异生性。在相同之中有异,异中又有同,这叫异生性。例如同是人,但是各有个的所好和习惯。

(五)无想定。这是外道所修的,他们厌倦生死,为求出离,就用一种强制的力量来令心和心所不工作,停止思想,但是这种做法是很勉强的,好像用石头压草似的,把草压得不长了,但是根还在。第七识「俱生我执」(与生俱来的执着)和第八识「命根」尚存在,这时候就叫无想定,修无想定则生到无想天去。

(六)灭尽定。也是外道所修的,也是用勉强的方法来修。同样第六识和心所都停止了,不打妄想了,勉强不打妄想,像是妄想灭尽了。这时第七识的俱生法执(这种法执也是与生俱来了,比我执细一点。) 和第八识混在一起,不能分离,这种定不是真定,只可以称之为灭尽定。

(七)无想报。无想定和无想报不同,无想定是因,无想报是果。无想定是未舍身之前的境界,无想报是已经舍身而受的果报。舍身后就生到第四禅天,就是非想非非想处天,可以说是无想了,但仍然以第八识微细色执作为生命。这种微细色执,就是最微细的识里面出来的第八识相分,所以仍有生命的存在,这就是无想报。这种生命仍是有尽的时候,那还会堕落的。以前我曾讲过有一个人想修非想非非想处定,却被一些鱼儿来搅扰他,于是他就生一种嗔恨心:「我要变一只鱼鹰把你们都吃了。」所以他生到天上之后,天福享尽,就堕落为鱼鹰。所以我说这房子前面两只鸽子,是从前两个不守规矩,不守戒律的出家人,现在他们便要受鸽子的果报,这是一样的道理。

暑期班就快开始了,今年的暑期和往年又稍有不同。前两年的暑期班都是讲经、坐禅、练习讲演,很辛苦的,今年把这个「很」改成「更」,比以前辛苦。一开始便要打观音七,然后才开始暑期的讲修班,十个星期之后,又要打一个禅七。两个七就是十四天,再多一天就是十五,十五月光就圆了,我们人的性光也应该圆了。参加这个暑期班究竟有甚么好处?你要想找好处,就不要来,这里没有好处。没有好处,这里有甚么呢?有苦处,天天很辛苦的,从早到晚都很辛苦,没有休息的时间。虽然这儿没有好处,只有苦处,但是却有个「道」处,修道的「道」就在这个暑期班里。这个道字,又可以换一个「到」字而念成到处。到甚么处?到佛处、法处、僧处,这个暑期班就是到三处地方。我再给你们说清楚一点,你们根本就不应该有一个想得到好处的心。为甚么呢?你若有这个心,就变成百法里的「贪」心了。要想对自己有好处是不合法,不合道的。那么,怎样才合道呢?那就要无人无我,为修行而受苦,为求法而忘躯,好像二祖为求法而把自己的手臂斩断一只,那才是真正为法啊!我们这些人又有谁会为求佛法而肯把自己的手臂断掉,那除非是喝醉酒了。

(八)名身。名就是名称,例如我们都叫「人」,这就是通名。东西也有名,好像炉有「炉」的名字,瓶有「瓶」的名字,各有各的名字。名身呢?却具有两个字,例如香炉、花瓶等,这是烧香的炉,那是插花的瓶,这些东西都有个名身了。

(九)句身。名和句都是显法的。甚么叫句呢?那就是一句句子的句,例如说:「诸法无常,是生灭法。」就是句身了。总而言之,以一句显出法来,就叫句身。

(十)文身。就是文字。单单是一个字,称为字,当字连起来,有了意义,就叫文身。一切的经典是文身,一切的书籍是文身,凡是文章都叫文身。

(十一)生。凡物都有生,有生就有老,无论是人是畜生或是物质,都有生有老。「生」就是以前没有,现在有了才叫生。

(十二)住。住是停在本位而不动,住过后便成为老。

(十三)老。凡物经过生住后,便渐渐衰老。老是变坏,变异,这就是生住异灭。

(十四)无常。就是灭,生住异灭,也就是成住坏空。生的时候就是成,住的时候就是停留,老时就是坏,无常就是空。

(十五)流转。就是说我们众生从无始劫以来到现在,在六道轮回中流转生死,万劫不息。

(十六)定异。定就是肯定、固定。异就是变异。例如因果轮回的道理是肯定的,种善因,结善果;种恶因,结恶果,在因上是同样的因,在果上有不同的变异。

(十七)相应。二十四种不相应中,为甚么会有个相应呢?这真令人不解。不错,这是令人真不明白。这二十四种分明是不相应,却又说出一个相应来,岂不是自相矛盾?但这二十四种「不相应」是和心法、心所法、色法和无为法不相应,而现在说的「相应」是和这二十四种「不相应法」相应。怎样相应呢?就是相应于因果轮回。因是开始,果是终点,中间就是业相。「相应」就是和因果相应,种甚么因,就结甚么果,中间的业相就与开始的因相应,与终点的果也相应。所以流转定异,中间也决定相应的,如影随形地一点也没差错。

(十八)势速。就是变迁不停的趋势非常迅速,像电光那么快,像风那么速,也像鸟飞和兔子跑般迅速,这就是势速的表现。

(十九)次第。这是有上下、前后、一切层次的法,绝对不会混乱。

(二十)时。时是有时间性的,例如年、月、日、时,再短的就叫剎那,长的就是无量劫。劫的梵文整体是「劫波」,也属于时。

(二十一)方。就是方向。前后、左右、上下都各有其方向。

(二十二)数。就是数目。

(二十三)和合性。「和」是调和,譬如把水混在牛奶中,就分不清水和牛奶,这叫和。「合」是盖合,茶杯有个盖子,一盖上正好相合,这就是合。

(二十四)不和合。和「和合」刚好是相反。和合就是因缘,不和合就是自然。外道执着于自然不和合这是偏见;二乘执着于因缘和合。如来藏性是非因非缘,非和合非不和合,非自然的。

这二十四种不相应,不属于色,也不属于心,不属于心所和无为法,所以另成为二十四种不相应。

第五无为法者。略有六种。一虚空无为。二择灭无为。三非择灭无为。四不动灭无为。五想受灭无为。六真如无为。

第五位无为法可分为六种:

(一)虚空无为。所谓虚空无为并不是说虚空是无所为的。虚空根本就是无所为,要想叫它有为也没有办法,因为虚空是空的,那么虚空无为是怎样解释呢?是你能观空,也即是照见五蕴皆空,没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和寿者相。假如你有一种想法:「我真心修行,我有一点功夫了,我长坐不卧,我又一天吃一餐。」你要是知道你长坐不卧,每天只吃一餐,还用功修行,那你就还没有到虚空无为的境界。要是能达到自性如虚空,身体如虚空,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那就是虚空无为。有人打了你一拳,好像打在虚空似的。你想想看,若是有人一拳打到虚空,虚空也不会反击的,人如果修到这种境界,甚么烦恼也没有了。虚空无为真是妙极,你能达到这个地步,也就能做到我常对你们说的:「Everything’s O.K.!」。要是能「Everything’s O.K.!」,那就如虚空了。虚空是包罗万象,甚么也包含在虚空中,但是虚空不会讨厌你,也不会埋怨别人:「呀!你把我弄得这么肮脏,你怎么在这儿大小便呢?这虚空都被你染污了。」虚空没有这种思想。鸽子常常在虚空飞来飞去,虚空一点也不障碍牠们,说起来,例子太多了。简单来说,就是常常观空。达到无我相、无人相、无众生相、无寿者相,与万物合一,所谓「与天地合其德,与日月合其明,与四时合其序,与鬼神合其吉凶」。天有多大德行,我就有多大德行;地有多大德行,我也有多大德行。太阳光明,我和太阳的光明是一样的;月光光明,我和月光的光明也是一样的。春夏秋冬有四时的时间性,春天万物发芽,夏天万物成长,秋天收割,冬天收藏。修行要是能达到虚空的境界,也就会与春夏秋冬四季顺序而生存。再其次,鬼神所知道的事情,你也知道了,你看妙不妙?这是说能到虚空无为的境界时,就与大自然合成一体。

(二)择灭无为。择就是拣择,拣择这个灭的无为。说有所拣择,这好像有为似的。这个择是有为,等到灭的时候,也即是没有身体的时候,就是无为了,所以这个法不算在前面所说的九十四种法内。

(三)非择灭无为。前面所说的择灭无为,是权教菩萨所证的涅槃境界。二乘分析色相来观空,明白了空理,即是择灭无为;非择灭无为则是本能的,而不用法性的拣择力,由本来清净自性所显现,是实教菩萨所证的境界。权教菩萨所证的择灭无为,是断一分无明,证一分法性。实教菩萨所证的非择灭无为也叫「有为缘缺」,那就是有为法中缺乏一种因缘,亦即有为的缘不具足,凡夫和二乘人有的时候也有这种境界。

(四)不动灭无为。这不动就是修的不动定,这不动定是本来不动的,不像修无想定那一种不动。

(五)想受灭无为。前面说的不动灭无为是生到色界天去,到想受灭无为就生到无色界天去了。这时,苦乐都不动于心,对苦的境界、乐的境界都无所摇动。不像我们这些人,遇到一个苦的境界,就觉得受不了;遇到一个乐的境界,就想跟着它跑,「怎么回事?哦,快去看看,试一试!」或者听到有人说:「这是一件新奇的东西,这国家没有的,真是可口啊!」

「是吗?我也想尝一尝。」于是跟着这个「味」跑了。这是苦乐都动心,到想受灭的境界,苦乐就不动心了。享福也可以,受苦也可以,一点也不加造作,一点也不用强忍,根本就无动于衷,也就是本来怎样都可以,Everything’s O.K.了,这就叫苦乐不动。想和受,苦受和乐受都灭掉,这就叫想受灭无为。修到这种境界,就可到色界天了,也就是五不还天的所在,三果圣人所住的地方。

佛在世时,有一次舍利弗的舅舅说他甚么法都不受,苦乐都不受来表示自己有定力,于是佛陀问他:「还受不受这个『见?』」实时他就无话可说。因为他这不受,根本就是「见」要是他说受,那么他先前所说的甚么都不受就不成立了,所以他还没有到Everything’s O.K.的境界,因为他还有个「不受」,所以他就失败了。若有不受,就有受了。其实没有「受」,没有「不受」,那就无胜无败了,无为就是这样解释。

(六)真如无为。甚么叫真如无为呢?有人说:「我听过了,真如就是本来的佛性,又叫涅槃,又叫如来藏,有很多名称,不就是这个真如吗?」虽然是这个,但是你也没认识清楚,不是这个,你更不认识了。这个是甚么呢?这个就是不妄不倒,不妄就是不打妄语,不倒就是不颠倒,不妄不倒就是如如不动,了了常明,这叫真如。你想明白这个真如,就先要知道我们有的徧计执性、依他起性和圆成实性,这是我们人人都有的颠倒。真如就是圆成实性。

1.徧计执性。徧是普徧,计是计划,执是执着。譬如有一天晚上你正在走路时,看见一条绳子在地上,还以为是蛇,害怕得叫了起来:「哇!这条蛇这么长,有几丈长啊,不得了啊!」黑暗中看见在远处这么长的东西,在路上好像移动,以为一定是蛇,这就是「徧计执性」。一看见这条蛇就怕起来,徧计执性自然地说:「哇!这么大一条蛇,不得了,快跑。」

忽然碰见一个人问道:「喂,你跑甚么?」

「我看见一条蛇,你从那边来,没看见吗?」

「那里有蛇?我和你去看看,我们俩可以一同去把牠打死。」

于是他俩一同去,一看,那条所谓蛇原来是一条绳子,不是蛇。

2.依他起性。黑暗中看见东西就以为是蛇,这是徧计执性;误认绳子是蛇,这是依他起性,也就是从徧计执性转为依他起性。徧计执性是妄,依他起性是倒。

3.圆成实性。这一条绳子,本来是麻,可以变成一条绳,又可以变成一条蛇,你说是谁叫他变的,是依他起性和徧计执性。圆成实性是不妄不倒,亦即是真如。修行人能达到诸妄已净,颠倒以穷,就是真如的境界。现在我们谈的这个真如,还不是一个真的真如,它是个假的真如,是你知道它叫真如。要说真的真如,根本是没有甚么真如,没有甚么叫甚么,没有一,也没有异;没有法,也没有不是法。真的真如是一切诸法的本体,好像水有波浪,水是波浪的本体,麻是绳子的本体。没有真如,「法」也没有本体了。

言无我者。略有二种。一补特伽罗无我。二法无我。

前面所说的一切法,就是百法,都已经讲完。现在再讲的是「无我」。「言无我者」所说的无我是甚么呢?「我」不是在这儿吗?真实地在这儿,为甚么又说无我?岂不是自己骗自己吗?要这样就没有明白「法」,如果明白了法,你就知道应该无我了。

无我略有二种:

(一)补特伽罗无我。补特伽罗是梵语,华译为「数取趣」。甚么是数取趣呢?就是说众生数数在六趣(六道)轮回,跑来跑去。六道就是天、人、阿修罗三善道及地狱、饿鬼、畜生三恶道。凡夫和一切众生都在六道轮回里转来转去,这叫六凡法界。又有四圣法界,四圣法界就是佛、菩萨,声闻、缘觉。六凡四圣合起来就是十法界。十法界从那里出来的,是由你我这现前一念心生出来的。你心想修行成佛,将来就可以成佛;你心想修行成菩萨;将来就可以成菩萨;你心想做二乘人─声闻、缘觉、就可以做声闻缘觉;以上是四圣的法界。你心要是想生天,将来就会生天,你只要实行五戒十善,就会生天;如果你要做人,那你就得要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你若想做修罗,那你一天到晚就发脾气,想要杀人,想杀人和发脾气就属于修罗法界,将来就会做阿修罗。天、人、阿修罗是三善道。

三恶道呢?你要是贪心重,贪得无厌,将来就会堕地狱;你要是嗔心重,一天到晚尽发脾气,就会变饿鬼;你要是痴心重,胡作非为,就会变畜生。贪嗔痴会令人堕三恶道,修戒定慧就会生三善道,进一步就可以成菩萨、成佛。六道轮回是很危险的,古人说得很明白:「脱马腹,入牛胎,阎王殿前几度回,始从帝释殿前过,又到阎君锅里来。」从马肚里面刚出来做马,死后又入牛胎去变牛。在阎罗王的殿前不晓得跑了多少次,那条路是太熟了,闭着眼睛也可以走。刚从玉皇大帝的殿前走过,现在又到阎罗王的油锅里。所以做人、做畜生都是由心造的。若做畜生事,将来就做畜生;做人事,将来就做人;做鬼事,将来就做鬼。有人说他不信鬼,他为甚么不信鬼呢?就因为他自己就是鬼,他怕人家认识他这个鬼,所以他就提倡不信鬼的法,也就是叫人不要相信他是鬼。我常常这样说:「鬼和佛根本没有甚么分别。恶到极点就是鬼,善到极点就是佛。修道到开悟就是佛,不开悟而尽做愚痴的事就是鬼,所以根本没有甚么分别。」

有人信有佛便说:「佛是有的,我却不相信有鬼,鬼是没有的。」

「为甚么没有呢?」

他说他没看见鬼,他就不相信鬼,于是我问他:「那你看见佛了吗?(不问而知,这人既然没有看见鬼,当然也没有看见佛。)你没有看见鬼,就不信鬼,没有看见佛,为甚么你信佛呢?看不见的,你不应该信呀!」

「佛有佛像,我们可以看见。」

「那么,鬼也有鬼像呀!为甚么你看见佛像就信有佛,看见鬼像你就不相信有鬼呢?」

这真是太愚痴了,比畜生还要愚痴,没有圆融无碍的智慧。若不信鬼,就不要信佛,为甚么呢?因为是鬼、是佛,大家都没看过,既然没看见,可以说甚么都没有。不错啊!本来是甚么都没有,本来就是无人无我,无佛无鬼,一切都没有,这就是无我的境界。但可不是在演讲的时候说无我,吃饭的时候比谁都吃得多,那就有「我」了。工作的时候你也说:「法师告诉我们要无我,那我不要工作啦!」到吃饭的时候,这个我就出现了:「我一定要吃饭呀!」你看,要真正无我才算。真正无我就一切都不执着了。不执着就是无我,执着有个我,就是我执,是障道的因缘。我执空了,也就是无我了。如果你有「我」,就有烦恼,要是你没有「我」,所有的烦恼都无从而生,所以无我能破烦恼障。

(二)法无我。不单是无我,还要无法。法是因我而显的,没有了我,还要法干甚么呢?法也不用了。你要是无我,就破了我执、我障;你若无法了,就破法执,也即是破「所知障」。虽然我执空了,但是如果法执不空,就有所知障。甚么是所知障呢?譬如你这样想:「我懂,所有的佛法,我现在都明白了,《般若》六百卷,我读了不知多少遍,《法华经》我也会讲,《楞严经》我也会说。」这就是所知障。你知道的很多,这就给你带来障碍,心里会这样想:「我知道,你不知道;我会讲经,你不会讲经;我会修行,你不会修行;我有道德,你没有道德;我有智慧,你没有智慧。」这一切都是所知障。换句话说,所知障就是法执未空。如果你能够没有法执,虽然你明白一切法,还和未明白一样。也许你会问:「那我学法有甚么用呢?」你能知而不知,那就是真知了,所知障也破了。不要没有了烦恼障,就觉得自己没有甚么烦恼了,一切都过得去。这样你就还有个执着,执着自己懂得「法」,应该把明白「法」的思想也放下。

人人都执着有个「我」,对「我」不执着了,又执着「法」。佛知道众生的心理,所以就要破除人的烦恼障和所知障。佛说一切的法,就是破「障」。真的无我见是很不容易的,你没有「我」了,可是还说:「你看,我没有『我』了!」你没有我了,那你又是谁?譬如像说法,说来说去,还是说:「我比谁都说得好,这不是我说的,是菩萨说的。」无形中把自己奠定一个菩萨位。无我不是口头上说:「我『无我』了。」你「无我」,还有一个无我的见存在。说法一定要彻底,不可以含糊,如果只是一知半解,认识佛法的人一听,就知道你似懂非懂了。如果你尽欢喜戴高帽了,那就是我见未空。

我们现在再来研究这个「我」。我们的头有头的名字,头发有头发的名字,眼睛、耳朵、鼻子、手、脚、手指头、指甲都各有各的名字。我们身上八万四千毛孔有毛孔的名字,每块骨头有骨头的名字。但是,从头到足,那一个地方有「我」的名字?找一找看,那一块骨头叫「我」?那一块肉是「我」?那一滴血叫「我」?找遍全身,没有一个地方叫「我」,所以何必再执着「我」?

有人说:「我知道我在甚么地方。」你真的知道才行,不要有染污法。你要知道你那清净的我,本来自性在甚么地方吗?找一找看,看谁能找得到。现在我在这儿讲经也有个「我」,你在这儿听经也有个「你」。我讲经有讲经的「我」,你听经有听经的「你」,那么,你不听经就没有你吗?还是有个「你」,只不过没有你在这儿听经吧!如果你能在这儿听经,也好像不在这儿,那就是得到一点功夫了。也许有人说:「我真的有这种功夫啊!刚才我在这儿听经,就打妄想在酒吧喝酒,那种酒的酒味不错。」那是你这个我跑了,并不是没有「我」。另外一个人又说:「我曾经参加一个法会,那里很多人,有一个荷兰的沙弥,他会瑜伽术,又会跳舞,非常好看,可惜那晚我不在场错过机会。」

很多人都打妄想,把这个「我」都拧跑了,不是没有我,是「我」跑了。要是「我」能不跑也没有在这儿,那就是差不多了,这才是真的无我。现在我讲完了这本论,也算我没有讲,你们也没有听,大家都无我了,这才是妙,就是真的无我了。你说:「这个法师尽打妄语。」我这是跟你们学的,你们要跟谁学,我就不知道了。

以下转自佛教网络
●百法:

宇宙间之森罗万象,其数无量无边,佛典名之曰万法,或曰诸法,亦曰一切法。法者,总该一切事务之称,梵语达摩之义译也。所谓万法,即万有万事万物之意。达摩之本义为轨持。持者任持自性。轨者,轨生物解。任持自性者,任载摄持自家之特性。轨生物解者,能为轨范,令他生解智。宇宙间所有万事万物,无论为小为大,为有形为无形,为真为伪,为事为理,无不各自任载摄持自家一定之特性,常不改变。以任载摄持自家之故,能为轨范,令他生某事某物等解;故概名为达摩,义译云法。

关于法界诸法即宇宙万有之分类,有种种施设;俱舍论立七十五法,百法明门论立百法。

百法论,又分百法为五位,谓一切法略有五种。一者心法,略有八种。二者心所有法,略有五十一种。三者色法,略有十一种。四者心不相应行法,略有二十四种。五者无为法,略有六种。是为五位百法。俱舍论亦分七十五法为五位。一者色法,此有十一。二者心法,唯一。三者心所有法,有四十六。四者心不相应行法,此有十四。五者无为法,此有三种是为五位七十五法。

●色法:

色法者,有质碍之诸法,即通常所谓物质。所谓色,有质碍变坏示现等义。质碍者,有体质,彼此相拒相碍。变坏者,有质碍故,遇余手足刀杖等触对,即便转变破坏。示现者,有方所形相,表示显现。此色法乃心王心所二所现之影相,先能后所,故次明之。此有十一种。即五根五境及法处所摄色。

五根者,一眼根,谓照瞩青黄等色,长短等形;令内界之心作用即眼识生起之官能。二耳根,谓能闻音乐等声,令耳识生起之官能。三鼻根,谓接触涩滑等境,令身识生起之官能。根者,能生义,增上义。此五法有胜用增上力,能发起眼等五识,令缘取色等五境,故名为根。

五境(旧译作五尘)者,色声香味触,眼耳鼻舌身五识所游履攀缘之境界也。一色者,眼根及眼识之对境,谓显色形色及表色对。显色,谓青黄赤白光影明暗云烟尘雾空一显色等。形色,谓长短方圆粗细高下正不正等。表色,谓取舍屈伸行往坐卧等。二声者,耳根及耳识之对境,谓内声外声内外声,即有情声非情俱声等。内声,谓手相击语言等声。外声,谓风林驶水等声。内外声,谓以手叩弦等声。三香者,鼻根及鼻识之对境,谓芬馨恶臭等。四味者,舌根及舌识之对境,谓苦酸甘辛咸淡等。五触者身根及身识之对境,谓能造大种及所造假触。能造大种者,谓地水风四大。坚劲义,是地义。流湿义,是水义。温热义,是火义。轻动义,是风义。此四为依,方有造色。色香味等,必依此四生故,故此名能造大种,余名造色。言大种者,周边一切色法,故名大。能生一切色法,故名种。即以体宽广,别相增盛,起大事用,故名为大。与彼余色为所依性而能生成,故名为种。言造色者,一切色香味等,依前四大之所生起故,事彼所造,名所造色。大种者,触境之实体也。于此四触境之分位,有所造假触,谓涩滑轻重等身体外部之感觉,冷饱力劣等体内部之感觉等。

法处所摄色者,非前五识之对境,但第六意识所缘。意识所缘境,总名法处。此中极略色,极迥色,受所引色,定所生色,遍计所起色,五种者;意识所对,摄属法处之色法;故名法处所摄色。就中极略极迥,皆极微。极微者,以假想渐次分析土石竹木等粗色,至不可析,假说极微,非别有实体。小乘有部宗所谓极微,三世实有,常恒不变。经部成实,现在实有过未无体。大乘法相唯识宗,一切物质,大自日月星辰山河国土,小至微尘之细,随其量之大小,从阿赖耶识之种子顿现,非别变作众多极微,合成粗色。一极略色者,十五种色法之极微。十五种色法者,五色根,除迥色等余五色境,四大种,法处实色。法处实色者,次定果实色。次弟分析此十五种色法,至极小处,即极微,名极略色。二极迥色者,空界色之极微。空界色者,明暗光影迥色及空一显色。空界色上下见别,分成迥色及空一显。此六种总称迥色。离碍方显,立以迥名。分析此迥色至极微,名极迥色。三受所引色,谓无表色,由领受诸戒品(五戒十善等)所引发,故名受所引色。四遍计所起色者,无实事之诸色相,谓不明暸意识独缘根境,虚妄构画所变;如龟毛兔角空华之类。五定所生色,一名定自在所生色,谓由定力所变现之色声等色法。胜定力故,于一切色皆得自在,如入火光定,则有火光发现等。此色通假实,八地以上菩萨,能变现实法,是曰定果实色。

俱舍色法,共有十一,五根五境及无表色。法处所摄,独立无表。

●佛教与心理学

心理学是一门以研究人类精神生活为对象的学科,其源头包括医学、哲学、科学、宗教学、教育学、社会学等等,后来也被应用于各种学科、事业之中。今日社会中,举凡教育、工业、商业、医学、军事、法律、政治、社会、科学、艺术、运动等,无一不与心理学有关,因此心理学的重要性也与日俱增。

心理学是观察意识形态的心理作用及行为模式,西方心理学家能研究人格的发展过程以及行为的潜在因素,但却无法做到人格的改造,因为它有一定的范围限度。佛教能对人类心理有充分的了解,并提供对治方法。如《华严经》云:“了达三界依心有,十二因缘亦复然,生死皆由心所作,心若灭者生死尽。”

佛教对“心”的诠释,有诸多层次的分析说明,更用许多的譬喻来阐释我们的心,进而教导我们如何找心、安心、净心,足见佛教心理学凌驾于西方心理学之上。

佛教对心的看法
“心理学”一词,西文原意为“阐释心灵的学问”,后来引申为“研究人类自身问题的行为科学”。这种发展演变符合佛教对宇宙人生的阐释,所谓“心能生万法”,佛教从心的角度概括世界万物的一切,并对人的行为问题进行根本性的探讨与阐释。因此,佛教早已构建一套成熟的心理学知识体系。佛教的教义几乎都在谈心,在诸多经论中随处可见,其中以“唯识学”对人类精神的分析,最具现代心理学色彩。唯识学是佛教心理学的教科书,将人的心识分为八种:眼识、耳识、鼻识、舌识、身识、意识、末那识、阿赖耶识,称为“心法”。

佛教讲心含八识,表示心并非单一元素,而是各种因的聚集,这些因来自眼、耳、鼻、舌、身、意人体六根的作为,又以末那识紧持“我”的意识,须臾不断,因此收集各种心识种子的阿赖耶识,便伴随着众生生死轮回不已。所以佛教说此刻的“我”是从过去累积至今而成的,而“我”未来的发展,就决定于此刻的所作所为了,所谓:“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来世果,今生作者是。”

“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宇宙人生的一切现象,在我们的心里不过是八识所变现的假相而已。我们的眼、耳、鼻、舌、身、意六识,分别、执着外在环境的色、声、香、味、触、法,依个人的判断力差别,而有真假认识,并逐渐建构出自我理解的宇宙人生。其实,万物成、住、坏、空不断异动,心念生、住、异、灭刹那生死,那有常住不变的宇宙人生呢?世界都在我们的心里呀!这个聚集我们多生累劫善恶种子的阿赖耶识,如同大仓库,收藏今生已不复记忆的爱恨恩怨种种,不时左右我们现世一切行为的抉择,佛教称之为“无明烦恼”。由于无明烦恼的业力因缘,我们投胎转世;当过去所种的恶因种子现行时,我们心烦意乱,六神无主,更造恶业,又成恶因种子;当过去所种的善因种子现行时,我们心明智朗,良心不昧,多做善业,善因种子回熏阿赖耶识。这是佛教唯识学理论的“种子起现行,现行熏种子”,藉以阐释人类一切行为的心理动机。

由于过去无明烦恼的影响,造成我们情绪与判断力的偏差,更因为贪、瞋念头的兴起,使我们生出妄识妄心,错看世间的一切。如同植物种子的生长,没有阳光、雨水的因缘,也不会开花结果。因此,人类心灵深处虽然存在着各种爱恨恩怨的潜意识,在遇到外在环境的人事物而欲起现行时,还可以靠现前的真心智能来防范恶缘,增加善缘。

真心与智能的强大,要靠我们勤修戒、定、慧来达成,如此真心与妄识的心理交战过程,佛教称为“转识成智”。“识”是过去经验的心理包袱,真心智能则是人类超越今生苦厄,解决内心冲突,避免来世轮回的针砭。

唯识学又将人的心理反应分析成五十一种,称为“心所有法”,其内容如下:

五种随时存在的心理行为(遍行):作意、触、受、想、思。

五种特别营造的心理行为(别境):欲、胜解、念、定、慧。

十一种良善的心理状态:信、精进、惭、愧、无贪、无瞋、无痴、轻安、不放逸、行舍、不害。

六种根本烦恼:贪、瞋、痴、慢、疑、恶见。

二十种烦恼心态:忿、恨、恼、覆、诳、谄、憍、害、嫉、悭、无惭、无愧、不信、懈怠、放逸、惛沉、掉举、失念、不正知、散乱。

四种未定善恶的心理:悔、眠、寻、伺。

佛法广博精深,将人的心理反应分析得如此周密微细,研究心理学的人如果再来研究佛学,必然会有大开眼界的收获。

心的譬喻
佛教认为人类的问题、烦恼,根本源头在于“心”,因此主张开发人们心中无量的宝藏,将恶心改为善心,教导众生如何用心、安心、找心。佛陀说法四十九年,无论是讲四谛、十二因缘、六度、四摄等种种法门,都离开不了心。因为心主宰人的一切行为,一个内心清净的人,所行所言所思必定是清净的;若心杂染,所见所闻必然是污秽的。所以经上说:“心杂染故,有情杂染;心清净故,有情清净。”

世间上种种的痛苦烦恼,皆由心造,我们的心在五趣六道里流浪,多生多劫以来不听从指挥,贪求五花八门的外境,对名利、金钱、权势、爱情,汲汲营营追求、计较、分别。其实我们的心原本也与佛陀一般,能够包容一切;如太阳、月亮,可以照破黑暗;如田地,可以滋长善根,种植福德;如明镜,可以洞察万物,映现一切;如大海,蕴藏无限能源宝藏。在佛经里,佛陀以种种法譬喻心,今列举十种譬喻来说明心:

心如猿猴难控制:古人以“心猿意马”形容心,说心就像猿猴,生性好动,活蹦乱跳于林木之间,片刻无法静止。

心如电光刹那间:心如电光石火,迅速无比,动念之间,驰骋宇宙,毫无障碍。譬如动念想去欧美游览,心中马上浮现欧美的景致,仿佛身历其境一般。其速度之快,就是电光也赶不上。

心如野鹿逐声色:野鹿在荒野上奔跑,口渴了想喝水,便四处追逐,寻找草原。我们的心就像野鹿一样,难以抵抗五欲六尘的诱惑,终日汲汲营营于声色犬马。

心如盗贼劫功德:我们的身体就像是一座村庄,五根是门户,而心是这个村庄的盗贼,窃取我们辛辛苦苦积聚的善事功德,使我们身败名裂。王阳明先生曾说:“擒山中之贼易,捉心中之贼难。”我们如果能驯服心中的盗贼,使其归化柔顺,就能做心的主人,长养无上的功德。

心如冤家身受苦:心是我们的冤家仇敌,专门替我们制造烦恼,使我们受种种的痛苦煎熬。经上说:“罪业本空由心造,心若亡时罪亦无。”我们的心本具佛性,清净自在,却因种种妄念,使我们的躯体受苦受难。如果能够泯除我们的妄心杂念,这个冤家便能与我们化敌为友。

心如僮仆诸恼使:心像僮仆,受到客尘的驱使,向外攀缘,产生种种的烦恼。经上说我们的心有三毒、五盖、十结、八十八使,乃至八万四千烦恼,这些覆、盖、结、使,都能蒙蔽我们的智能,束缚我们的心灵,使我们不得自在。如何转心的仆役为主人,就看我们如何对心下功夫了。

心如国王能行令:心是身体的国王,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力,能够统帅行权,指挥一切,指示我们的眼耳鼻舌身意,产生感官、认知的种种作用。

心如泉水流不尽:我们的心就像活水,汨汨地流淌着,具有无限的潜能,蕴藏无尽的宝藏,如果能有效地运用我们的智能泉源,将可免除匮乏的忧惧。

心如画师描彩画:《华严经》上说:“心如工画师,能画种种物。”我们的心如善画的画家,能够描画出种种的图画来。心中希圣求贤,自然能浮现圣贤的风貌;心如凶神恶煞,面容便如魔鬼罗刹一般的狰狞,所谓“相随心转”,就是此意。

心如虚空大无边:心的本体犹如虚空一般广大无边,能够涵容天地万物。经上说:“若人欲识佛境界,当净其意如虚空。”虚空至大至广,无有涯岸,虚空成就万物而毫无执取。我们要了解诸佛的境界,便应该将心扩充如虚空那幺无边无际,无牵无挂,才能包容宇宙万有,覆荫一切众生。

心灵净化之道
现代的医药发达,各式各样的药品无奇不有,表示现代人所患的毛病之多,已经到了史无前例的状况。我们生理上有所谓的癌症,心理上何尝没有不治的绝症呢?贪、瞋、痴、慢、疑就是不可等闲视之的病患。身体上有了疾病,不仅要打针吃药加以治疗,还要吃补药滋养。中国有一句老话说:“药石医假病,真病无药医。”所谓的真病,指的就是心病。事实上许多的疾病是导因于心理作用,最浅显如肠胃病,百分之八十以上和情绪脱离不了关系,如果我们能够常常保持心平气和,许多的疾病自然能够不药而愈。

心理上有了毛病,要用什么心药来医治呢?佛陀说了八万四千种法门,就是为了对治我们八万四千种顽强的心病,譬如贪病若不持戒律以去除,心必定随着贪欲四处纷飞奔逐;瞋病若不修禅定以根治,心则生活在焚烈的火焰之中,很难做到“如如不动”的境界;痴病也唯有智能才能治疗,因为智能能够照破痴暗的无明,让我们的心恢复光风霁月的本来面目。

我们的心除了贪瞋痴三毒的重病之外,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疾病需要去净化、改造、征服。佛法告诉我们治心的方法有:

以静心对治动心:现代生活紧张快速,大多数的人都患有浮躁不安的通病。因此,在我们每日的生活中,至少必须有几分钟的静心时间,来做涤清尘虑,自我宁静的训练工夫,让心湖的污垢沉淀,生定发慧。

以好心对治坏心:我们的心时而圣贤,时而恶魔,浮浮沉沉,好好坏坏。好心一起,万事一切如意,恶念一生,百万障门就开启,因此我们要摒除坏心,护持正念,培养慈悲仁爱的心。

以信心对治疑心:世间上有不少悲剧是导因于猜疑,怀疑朋友不义、伴侣不忠、亲人不睦。疑念一起,如绳缚身,寸步难行。《大智度论》云:“佛法如大海,唯信能入。”建立信心不仅让我们与佛法真理相应,也让我们更能包容、接纳世间的一切,坚定我们的信仰。

以真心对治妄心:众生因为人我计较分别,个人喜恶差异,而生出种种虚情妄心。我们必须以泯除差别、平等一如的真心,诚恳踏实地生活,才能创造真善美的人生。

以包容心对治狭隘心:我们的心要如同大海,汇集百川而不改原味;要如虚空,荣誉毁辱都不随境转。唯有尊重与包容的宽大心胸才能救度我们忌妒、狭隘的心。

以无心对治有心:人的生命中如果只有金钱,一旦没有了钱,生活就会痛苦不堪;如果以爱情为生活的重心,一旦爱情变质了,就会很苦恼。有所执着,就有所对待、牵系,如何自在?不如以无心对治世间假有、虚有的妄执,这样一来,便能享受随缘放旷,任运不系舟的逍遥。

以永恒心对治无常心:佛教说诸行无常,世间固然无常多变,心念纵使生灭不已,只要我们发心立愿,自利利人,则虚空有尽,愿力无穷。《华严经》云:“初发心便成正觉。”初发心菩萨的心等同佛心一般清净,但要更进一步发恒常心,保持初心不退,才能圆满菩提。

以平常心对治好奇心:现代人喜欢标新立异,事事好奇,更有不肖份子以光怪陆离的招术迷惑人心,污染社会。禅宗说:“平常心是道。”用平常心来生活,必能体会到“日日是好日,时时是好时”。

除了以上八点,我们还要培养耐心、虚心、细心、孝心、直心、诚心、赤子心、清净心、慈悲心、宽恕心、欢喜心、布施心、供养心、平等心、忍辱心、惭愧心、忏悔心、感恩心、般若心、菩萨心、佛心,发挥心的不可思议妙用。

●佛教对现代心理学的贡献

西方心理学家佛洛依德是精神分析理论的创始人,也是西方学术史上首位重视人类潜意识作用的思想家,他以此发明,媲美牛顿与哥白尼在科学上的成就。其实早他一千多年的东方佛教徒已造出《八识规矩颂》,以第八阿赖耶识为名,对潜意识作了详细的分析、说明。

佛洛依德的著名弟子荣格,继续阐扬潜意识理论,他对东方的佛教、禅、瑜伽等,有相当精深的研究。荣格吸收东方佛教思想,进一步将人的精神领域分为意识、个人无意识、集体无意识三个层次。个人无意识就像一座记忆仓库,储存着个人被压抑的心理情结;集体无意识则储藏着人类世代相传的潜在原始意象;这些理论与佛教所说的“阿赖耶识”十分相近。这是佛教对现代心理学产生影响的实例。

第二次世界大战后,西方学术界崛起人本主义心理学,以马斯洛为代表,他将人的需求分为五个层次,最高层次是“自我实现”。他引用佛教“正受”、“开悟”的概念,诠释自我实现者的理想境界,认为自我实现的最高境界是一种生命体验,神秘神圣,令人心醉神迷,几乎达到超越时空,相对忘我的地步。马斯洛经常用佛教的“涅槃”境界来描述这种生命体验,并主张佛教“无我”与佛性“真我”的哲理能引导人的自我实现趋向利益社会大众。

另一位人本心理学家弗洛姆,对佛教禅学有浓厚的兴趣与精深的研究,极力推崇佛教“慈悲为怀”、“令诸众生毕竟大乐”的宗教情操,他认为勇于为他人牺牲奉献的生命理念,有助于医治西方人的社会病态。

晚近由人本心理学派分化出来的“超越自我心理学”,融和佛教教义与西方心理学,扩大传统心理学的范围,被誉为“充满现代智能气息的心理学派”。该学派研究的内容包含超越自我的精神状态、价值观念、生活意义、临终关怀、个人与全人类的关系、个人与自然界的关系等,主张透过冥思以超越心境,并用现代科学原理论证说明佛教心理学中过去很难解释的某些精神现象。上述范围几乎接近佛教所主张的“同体共生”的内涵。

超越自我心理学的代表人物傅兰克,十分重视生命意义与死亡归处的探索,他认为人类可以透过自身的努力创造美好的生活,展现生命的意义。又进一步提到人类在面临痛苦或死亡时,若能调整心态,积极面对外在环境,将会体验到生活更深刻的意义,活出毅力与尊严来,傅兰克因此创立“意义治疗法”。

意义治疗法可以说是从佛教“万法唯心”的教义引伸发展出来的。《维摩诘经》云:“心净则国土净。”佛教一向重视日常生活的体验与实践,特别是如何超越生死的问题。当前超越自我心理学派的学者已经开始重视生死智能与现代人心理解脱的关系,未来必定也走向融汇西方精神治疗与东方佛教解脱的趋势。

人们生活在社会经济成长迅速,科技文明发达,物质富裕的现代,精神食粮却相对的匮乏。当身心受到外在环境种种的压力,或挫折伤害,无法调适克服时,心理则易生病,产生苦闷、燥郁。

佛教心理学指出一切痛苦的根源,昭示生命的意义价值,引导众生认识心中的秘密,抛弃内心的贪、瞋、痴,防范心理疾病的产生,帮助人类建立健全的身心,享受幸福快乐的生活。

二十世纪五○年代以来,西方心理学的主流思潮,广泛吸取东方文化智能,并多方展现佛教的思想特色,足见佛教心理学是最究竟、最完整的心理健康学。随着现代科技的日新月异,佛教心理学必然更能因应时代的需求,为现代人类解决更多心理的问题,造福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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